第十七章 谈判

    许向影来到账房，她初来乍到，对账房的情况并不熟悉，大部分是从小蝶那边了解到的。

    管账的账房先生名叫韩立学，原本是个私塾先生。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贪财，这在大帅府不算秘密。

    思忖间，许向影已经踏入账房，见到了韩立学。

    他的长相很普通，不过五官还算端正，穿着青衫长袍，看上去颇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

    “韩先生。”许向影喊了一声，她来过这里一次，只不过当时公事公办，并没有和韩立学说上几句话。

    韩立学见许向影来了，连忙起身问好：“三少奶奶，您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韩先生，我时间不多，就不和韩先生绕圈子了。”许向影走到韩立学身前，“昨日我按照先生给的预算与商家谈合作，却一家都没谈成。先生可知道原因？”

    韩立学眼神闪了闪，声音有些不稳，“许是那些商家坐地起价，又或者是少奶奶第一次与人家商谈，他们欺负您不懂这些。”

    竟是全都推到了她的头上。

    许向影冷冷一笑，目光含霜，“事实究竟如何，我想先生自己心里明白。我今日来，只是想提醒先生一件事情。”

    “少奶奶请说。”

    “先生应该记得，昨日少帅曾经来过此处，先生还给了少帅一份详细的支出预算，是也不是？”许向影问。

    韩立学额头上冒出星星点点的冷汗，嘴上还要强词夺理，“是，我也将详细的预算写了一份交给他。”

    “是啊，我正是按照先生的预算去谈的，可最后一家也没能谈成。先生还要在这和我辩驳吗？我知道先生口才好，不如我将那份明细交给大帅，由大帅定夺可好？”

    “别！”

    许向影话音刚落，韩立学就忙摇头失声，“千万别交给大帅！”

    “哦，先生可是愿意坦诚了？”

    韩立学点头，他太了解大帅的脾气了，不论他有什么苦衷，只要他确确实实在背后动了手脚，大帅就绝不会放过他！

    “你先答应我，不会将此事告知大帅！”韩立学盯着许向影，语气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许向影看向韩立学，眼底满是真诚，“我若是要告状，今日就不会来见先生。”

    韩立学思忖片刻，这才点了点头，“每年三小姐的生日宴会，规格都是两百大洋。我给你的明细其实也不算错，只是那是一份成本明细，刨除了中间要给供货商的差价。”

    许向影了然颔首，这一点她也有所察觉。

    “我也是迫于无奈，”韩立学垂首，“三少奶奶，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是谁要我这么做。”

    许向影无所谓地笑笑，“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你相信吗，这件事如果捅到大帅那里去，第一个被舍弃的就是你。”

    韩立学不得不承认，许向影说的没有错。他很清楚，陆夫人最懂得明哲保身，但他除了听命于她又能如何呢？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而已。

    许向影见他神思不属，料想他八成是在做左后的挣扎，果断把她此行的目的一并抛出，“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此事就算揭过去了，如何？”

    “不知三少奶奶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将原本为三小姐准备的支出预算交给我。”许向影眨了眨眼睛，“你熟悉账务，编出一份假账目瞒过陆夫人的眼睛应该不难。”

    “这，这合适吗？”韩立学有些踌躇。

    许向影笑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陆夫人又没有让你把省下来的钱给她，只要你这里不出差错，她根本不会知道你骗了她。”

    许向影见他神色颇有松动，立刻趁热打铁，继续道：“现在想来，陆夫人不拿剩下的一百大洋，多少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假如大帅知道了此事，她可以完完全全将罪名推到你身上，自己一点事情也没有。”

    韩立学恍然大悟，剩下的一百大洋就跟一个烫手山芋一样，在谁那里谁就倒霉！

    他显然已经被许向影带进了一个误区，下意识地做出了“大帅知道了此事”的假设。

    诚然，倘若大帅知悉整件事情的首尾，必然大发雷霆。可陆夫人未必没有办法遮掩，这种可能却在许向影三言两语之下被弱化了。

    韩立学自以为想明白了陆夫人一石二鸟的计划，顿时冷汗直冒。

    人在六神无主的情况下，下意识地就会寻求身旁人的帮助。

    而许向影此刻，就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该怎么做，还请三少奶奶指点迷津！”韩立学弯下腰，就差没有跪下了！

    “重新写一份明细给我，如果陆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不知道，咬定了没有把剩下的一百大洋给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

    许向影从账房那出来，不仅得到了最完整的明细，还拿到了剩下的一百大洋，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

    虽然这笔钱转手就要花出去，但这是她第一次兜里有这么多钱！

    “站住！”

    许向影正往回走，冷不防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林巧倩？怎么又是你？”许向影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我现在没空，没时间和你闲聊。”

    说完，许向影就要走。

    “你等等！我是陆夫人的亲戚，你居然敢这样无视我！”林巧倩跑到许向影面前拦住她，“你只不过是许家的庶女罢了，凭什么瞧不起我？”

    “我哪有瞧不起你啊大小姐？”许向影被她纤细的神经吓到了，“你也看到了，是你自己勾引少帅失败，和我有什么关系？”

    许向影的话更是将林巧倩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尽管她并无意如此。

    可对于林巧倩而言，被少帅那样奚落和威吓，足够成为她难以驱散的梦魇。

    “你帮帮我，教教我怎么让少帅多看我一眼？你肯定有办法的！”林巧倩伸手拉扯许向影。

    许向影一个没拦住，怀里的钱尽数落在了地面上！

    刹那间，包裹着银元的红纸与石子碰撞散开，百来个银元一下子四散而飞，叮叮当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