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7章 新的一年

    入冬前，红薯已经全部刨回家，放进红薯窖。

    储存在红薯窖里的红薯，冬天防冻，因为里面是恒温的，一直可以储存到第二年夏天。再次拿出来，红薯依旧不会烂，味道还甘甜可口。

    今天下午，张小天爹老子张富贵下去拿红薯，上来的时候忘记扣盖子，结果李大牛不注意，一脚踩里面了。

    张小天和王娟在厨房里烧水，听见李大牛的呼喊，两口子吓了一跳，赶紧手拉手扑出来查看。

    发现院子里只有小婷一个人，于是张小天就问：“李大牛嘞？”

    “喏，掉红薯窖里去了。”小婷木然指了指红薯窖说。

    “哎呀！大牛哥，咋了想不开？不就相个亲？跳井干啥？这口井没水，要死就去村口那口井跳啊！”张小天吓坏了，赶紧找绳子，立刻下去救李大牛。

    好不容易才把他从红薯窖里救出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按摩，半天男人才悠悠醒过来。

    “我就说了吧，咱俩八字不合，你还不相信？”小婷在一旁惺惺说道。

    张小天和王娟特别纳闷，赶紧询问：“小婷姐，到底咋回事？”

    小婷也很无奈，把刚才的事儿跟他们说了一遍。

    两个人见面，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发生了五件悲惨的经历。

    第一次是椅子被坐坏，第二次是烫了嘴还被水杯扎破手。

    第三次是被镢头打晕了脑袋，第四次是被粪叉刺穿了脚脖子。

    第五次，直接掉红薯窖里去了。

    “啊？这也太惨了！”张小天哭笑不得。

    “所以说，俺俩不和，成不了。”小婷双手一摊，说道。

    “小婷姐，别灰心，大牛哥不行，咱再找。”王娟没办法，只好安慰女人。

    “别！求你们别再找了，我不想折腾，这样就挺好。”小婷说完，撩了下头发，甩着手走了，样子十分潇洒。

    不成就不成！反正张小天也看不上李大牛，要是他俩真的成了，那才是后患无穷。

    但李大牛不这样想，他喜欢小婷，根本不相信什么八字不合，一心一意想把她追到手，

    他当下就决定了，不把小婷变成自己的女人，他李大牛誓不为人！

    小婷和李大牛的相亲等于失败了，还有五六天过年，张小天也顾不上再帮女人张罗，一切只等年后再说。

    一声鞭炮在村口炸响，预示着又一个新年的来到。

    去年一场大火，将秋收的粮食烧为灰烬，今年一场瘟疫，将人们折磨的痛苦不堪。

    但山民们并没有因为这些灾害，而磨灭了对生活的热情和希望。

    他们积极，乐观，吃苦耐劳，身上永远保持着一股奋发向上的正能量。

    一群穿开裆裤的小孩，一边跑一边喊：“过年了……过年了……放炮喽……。”

    还有一群没成年的丫头，在跳绳，羊角辫子甩来甩去，小脸冻得红乎乎，轻盈的身体蹦蹦跳跳。

    一边跳一边唱：“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哩哩哩啦啦啦，二十三，糖瓜粘，灶君爷爷要上天；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大人们开始准备年货，小孩们满街乱窜。

    大年三十天不黑，家家户户就贴上了新对联，饺子也捏了几大锅盖。

    张小天叫上了小周，香草和小婷，一起来家里吃年夜饭。

    三个人在张家村无亲无故，张小天一家，就是他们的亲人。

    走进门还挺客气，头一句就是：“新年好，过年快乐。”全都弯腰作揖送祝福。

    平时的恩恩怨怨，勾心斗角，在这一刻也都抛到了脑后，脑袋里充满了新年的快乐气氛。

    女人们在厨房里帮忙煮饺子，男人们在院子里点鞭炮。

    别看张富贵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对过年一如既往地在乎。

    他每年都抢着点第一挂鞭，今年也不例外。

    烟筒子捅向鞭炮的捻子，老爷子一下就跳开了，乐得满脸开花，鞭炮火光四射，炸出一片金红。

    张小天和小周也在旁边放二踢脚，三响雷，噔噔嘎嘎，好不热闹。

    “开饭了，吃饺子喽！”王娟大喊一声，热腾腾的饺子就被端上了桌。

    于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开始吃年夜饭。

    两对小夫妻，每一对都是恩恩爱爱，郎情妾意，就连张富贵和小天娘也互相往碗里拨饺子，只有小婷显得格外孤单。

    大家身边都有贴心的男人，自己的男人又在哪儿？她在这个饭桌上显得有些多余。

    如果不是为了张小天，说不定她早就离开张家村了。

    小婷一边吃，一边往张小天碗里夹，说：“小天，今年多亏了你，救了全村人的命，多吃点！”

    王娟一瞅急眼了，把小婷的饺子从男人碗里扒拉出来，说：“小婷姐，军功章也有俺的一半，俺可是小天背后的贤内助，功劳也不小，这个饺子还是给俺吃吧。”

    说着，她把饺子抢走了，小婷看着饺子楞了一下。

    王娟咬一口，啥都明白了，把饺子里的一毛钱硬币吐出来，咯咯笑了：“小婷姐，我说你为啥让小天吃饺子，原来大有玄机啊！这钱饺子就算俺吃出的，明年俺福气最大，争取怀个大胖小子。”

    小婷无言以对，红着脸傻愣了半天。

    张小天赶紧过来解围，说：“谁吃还不一样？反正福气就在咱们几个人身上，跑不了！”

    吃过年夜饭，男人们坐在一起打牌，女人们也围一堆嗑瓜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晚上九点，大家就解散了，各回各家，因为大年初一还得早起拜年，头天晚上必须早点休息。

    躺在床上，王娟就不老实了，说：“小天，你今天为啥不站在俺这边，还替小婷解围？”

    “我没有啊！”张小天赶紧解释道。

    “少装蒜！本姑娘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你别在我面前耍啥花招。”王娟说。

    别管咋说，王娟就是看小婷碍眼，一天不把她处理掉，她心里一天不踏实。

    “媳妇，我真没有。你就算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呢！”张小天赌咒发誓，跟媳妇作保证。

    “俺知道，俺当然知道。你也没必要解释。你这么有优秀，别的女人看见你眼馋，嫉妒，那是必须的！他们不对你眼馋嫉妒，俺还不乐意呢！

    可是，不管别的女人怎么对你，你都不能有任何想法，否则……哼哼！”

    女人嘴角裂出一股狰狞的邪笑，那邪笑让张小天毛骨悚然。

    “媳妇你放心，任何时候，我都会把你放在第一位。”张小天看出来了，王娟也只是嘴巴上说说，没有真的生气。

    女人的身子和张小天越贴越近，说：“小天，俺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你是那池中的蛟龙，终有一天会腾云驾雾，飞上属于你的天空。到那时候，你一定不能不要俺。俺的所有都给了你，你要是不要俺，俺就完了……。”

    王娟的话娇滴滴的，又轻又柔，弄得张小天心里有点难受。

    “我咋会不要你呢？你是我媳妇，这辈子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张小天说。

    王娟的脸跟翻书一样快，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抽泣一声又哭了：“小天，俺对不起你，不能给你生个娃，不如就让小婷帮咱一把，给咱生个孩子，她生出来俺养，管俺叫娘。俺绝对不生你俩的气。”

    张小天吓一跳，不知道女人的话是真是假：“你咋不早说，早这么说，我就跟小婷……那个啥了。”

    “那你咋不去？借她的肚子……帮咱生个娃。”王娟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

    没有孩子，不能生养，是她的一块心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遗憾，让她在公婆面前抬不起头，也在街坊邻居面前抬不起头。

    没有孩子做牵绊，就留不住男人的心，就像那风筝一样，留下了根，就等于扯住了线，别管男人飞多远，都能把他给扯回来。

    与其患得患失，心惊胆战，还不如退一步，抱个孩子，这样才能将男人拴在身边。

    “傻媳妇，我逗你呢！我可以不要孩子，有你就足够了。”张小天抱着王娟的细腰，使劲亲她，吻她。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这是她给男人设的一个套，等男人跳下来，她们就得逞了。

    抓住了证据，以后男人在她们面前就会愧疚一辈子，任凭她们呼来喝去。

    现在张小天早就成熟长大了，了解女人的那点心思，王娟那点小伎俩，糊弄不住他。

    “小天，俺说真的，如果小婷不行，那你就随便找，喜欢哪个大姑娘小媳妇都可以，只要她们能帮俺生娃，俺可以给她们腾炕。但是有一点，跟她们上炕行，不能产生感情，心里必须想着俺。”王娟抱着男人拱啊拱，贴啊贴。

    一条炕单子被扯得咝咝啦啦响。

    女人做出了巨大的让步，这个想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只要有个孩子就行，不管孩子的娘是谁，爹必须是张小天。

    王娟可以包容男人的一切，也可以包容孩子的一切，将他养大，供他上学，将来给他娶媳妇。

    只要孩子喊她一声娘就行。

    如果没有孩子，万一自己死在男人前面，那小天咋办？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死了连个戴孝帽子，摔盆子的人都没有。所以，她只能顾全大局，忍痛割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