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往事

    “一把年纪了还，咳咳，还这么冲动。”诸葛灵彧道，“先让我说两句话啊。”

    “什么事，说。说完我还是要打你。”风妙言瞪着诸葛灵彧，不过没有出手了。

    诸葛灵彧伸出两个手指来，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解决一下咱们之间的恩怨。三十年前的事，不能总这么放着吧。”

    “解决？怎么解决？”风妙言问道，要是这件事容易解决，也不至于让他记恨三十年。

    “咱老祖宗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妨找个局外人，将咱们的事情原原本本得讲一遍，让别人辨一辨是非。当然了，他的话只能作为参考，至于该如何决定，还在于你。”诸葛灵彧说出一段话，显然是来龙虎山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风妙言略一思考，点点头，伸手指向张灵空和沐不凡，“就让这两个小家伙听一听，辨一辨当年是非。”

    “好啊，咳咳。”诸葛灵彧又咳起来，“这事情的经过是由你来讲还是我来？”

    “哼，随便。反正谁也不可能捏造事实。”

    诸葛灵彧点点头，缓缓得说出了三十年前的故事。

    三十年前，诸葛灵彧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呢。大抵也就像沐不凡和张灵空这般，正值青春韶华。

    诸葛灵彧也是一代天才，比张灵空还要聪慧。尤其是卜算方面，刚刚接触到卜算的时候诸葛灵彧就展现出了令人的天赋。

    说起来诸葛灵彧虽然姓诸葛，可是和武侯那一脉却并没有什么关系。

    由于村里只有诸葛灵彧一家复姓诸葛，大概一家人是从哪里迁移来的。

    诸葛灵彧的爷爷，是一名阴阳先生，尤其擅长求签问卜。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要来卜算些什么，从来没有不灵的。

    奇怪的是爷爷并没有打算把卜卦的本事教给儿子或者孙子。

    哪怕诸葛灵彧再好奇，爷爷也没有教过一星半点的卜术，说是什么卜卦会沾染五弊三缺，学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或许是为了印证爷爷的话，文化大革命很快来了，爷爷没过几天便撒手人寰了。

    爷爷这遗物里，有一本手扎，上面写着一些奇怪的话语。诸葛灵彧仅仅看了一点点就被深深吸引了。

    不过一年半载，他便已经熟悉如何占卜;两三年后为人算卦，凡所求者，无一不应。

    大概十岁的时候，诸葛灵彧自问卜卦一行已经没人是自己的对手，于是摆了一个卦摊，专门迎接卜卦高手的挑战。

    两旁各树一黄色旌旗，旗语写得略有张狂：

    天下第一算，

    灵签无空卦。

    许多人觉得自已更胜一筹，前去挑战，大都灰溜溜得离开。

    其中有一位龙虎山的老前辈，风妙言的师傅，灵虚子。

    灵虚子也是一妙人，坐在摊前问道：“假若，己丑日卯时，偶在途行，有老人往巽方，有忧色。问其何以有忧？”

    诸葛灵彧略一思考便回答道：“以老人属干为上卦，巽方为下卦，是天风姤；又以干一巽五之数，加卯时四数，总十数，除六得四为动爻，是为天风姤之九四。《易》曰：「包无鱼，起凶。」。五日内，此人赴席，因鱼而死。”

    灵虚子默默不语，可见诸葛灵彧是算对了。

    又问：“假若，癸卯日午时，有牛鸣于坎方，声极悲。应作何解？”

    “牛属坤，为上卦，坎方为下卦。坎六坤八，加午时七，共二十一数，除三六一十八，三爻动得地水师之三爻。《易辞》曰：「师或舆尸，凶。」”诸葛灵彧依然没被难住，“此牛二十一日内必遭屠杀。”

    灵虚子又问了几个问题，诸葛灵彧皆对答如流，且百算百中。于是灵虚子便让诸葛灵彧算自己的寿命，看自己还有多少阳寿。

    这次诸葛灵彧可没有如之前那般轻松，先是那出五帝钱来起课，又拿出白龟壳作占。

    过了许久，诸葛灵彧擦了擦头上的汗，“三天。”

    灵虚子叹了口气，起身慢慢回了龙虎山。

    “后面我来讲吧。”风妙言此时说道，“后面的事情我比你清楚。”

    灵虚子回到龙虎山之后变得特别奇怪。主动拒绝一切饮食，无论谁劝都不管用。风妙言问过原因，灵虚子的回答是：我就要走了，走之前当然要干净一点，不再沾染人间五谷之气。

    可是灵虚子当时身体并没有什么疾病，甚至比一些年轻人还壮。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三天以后大家实在看不下去灵虚子这样放弃自己了，于是大家弄了一些饭菜茶水，非让灵虚子服下。

    灵虚子拗不过，只得少吃一点。

    谁都没想到，灵虚子刚把茶水递到嘴边，突然不动了。大家上去探查，发现呼吸脉搏都没了。

    灵虚子就这样仙逝了。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风妙言看向张灵空和沐不凡，“你们说，这难道不是因为诸葛灵彧害死我师傅？”

    “你这老家伙别误导他们，让他们自己判断。”诸葛灵彧捂着嘴想要咳嗽，用了几下力，最终也没有咳出来。也是看向张灵空和沐不凡两人，“你们说吧，这事到底怪谁？”

    张灵空和沐不凡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此事，谁都不怪啊。”

    “嗯？”风妙言瞪了他们一眼，要发火，却被诸葛灵彧拦下。

    “别着急啊，听他们详细说说。”

    张灵空看看沐不凡示意他说，沐不凡便说道，“首先不怪灵虚子师爷。他老人家只是知道了自己大限何时罢了，如此平淡面对死亡，当为我辈楷模。其次也不坏诸葛卫长，他只是接受挑战，并为师爷占了一卦，其他的什么事都没有做。至于风师叔那就更怪不到了，这事完全跟您没关系啊。要是非要怪谁，那就只能怪命运吧。”

    沐不凡说到命运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响起晴天霹雳，霹雳如同在耳边炸开。

    “慎言。”风妙言急忙阻止了沐不凡，“切莫怪他。”

    “嗯？”沐不凡满脸疑惑。

    风妙言也不解释，只是叹了口气，嘴里重复着，“谁也怪不得，谁也怪不得。”忽而仰天长笑，这道理他并非不懂，只是师傅死得突兀，他心里下意识得认为师傅的死是诸葛灵彧害得罢了。

    这么多年，从未说过他错了，以至于他自己甚至深信不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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