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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 化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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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剑出榆塞,铅椠上蓬山。得之浑不费力,失亦匹如闲。未必古人皆是,未必今人俱错,世事沐猴冠。老子不分别,内外与中间。酒须饮,诗可作,铗休弹。人生行乐,何自催得鬓毛斑。达则牙旗金甲,穷则蹇驴破帽,莫作两般看。世事只如此,自有识鴞鸾。

    ———————刘过《水调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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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的走廊很长,至少比吴知己想象的要长。廊道两旁的白色木门错落有致,时不时从各间包厢里传出颇热闹的缭乱喧哗,劝酒有之、高谈有之、乃至展歌喉、行酒令、宴酣之乐,自是不一而足。

    吴知己目不斜视,充耳不闻,步调虽悠哉,神情却很有几分狰狞;若庞司空此刻见到他这副模样,必会拍录下来,当作稀罕宝贝珍藏起来。

    吴知己却不知晓、抑或说,他也并不在意自个儿脸部肌肉的轻微失调。常言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吴知己虽远不至于像个愣头青般被人轻易钩钓了情绪,可俗话又说,佛也有三分火;几次三番的侵扰乃至狠下辣手着实让吴知己有些止不住心中的厌恶了。之前对荀夜回讲要除掉鬼车之时或还有几分说笑,可现在,吴知己想要拍死“苍蝇”的想法,情真意切。

    “噗咚、噗咚、噗咚...”

    行近8203号包厢,吴知己渐觉周遭人事在不断地被剥离涣散,随着一阵阵无端响起的沉闷心跳声,自己似不经意间跨过了一道人神分际,或者说,如同踏入了一个隔世而存的幻境结界。

    吴知己嘴角微露不屑,看着眼前似由无尽的粼粼白骨堆叠而成的长街与坊门,只轻声道了句:“开门雌雄判吧。还是说...当真...要我踹门?嘿,我...可没莫道那么有礼貌咯。”

    语声方落,高耸的骨坊发出阵阵脆响,窸窸窣窣,化为漫天碎屑,零落崩坍。吴知己一声哂笑,迈开步子,任腥风跌荡,骨雨纷落,却吹面不寒,沾衣不得。

    过得骨坊,吴知己也不知在白骨长街上行了多久,只见得周天阴晦,魂气浓沉,除此之外,漠漠冷冷,空空荡荡;吴知己狠狠挤按了下自个儿的睛明穴,颇有些不耐:“比起莫道,你的道行不够啊...我玄关与明堂都已蓬门大开,怎么?还入不了我的黄庭、绛宫?非得要我缴械投降,全不设防?”

    吴知己刚说完,周遭的阴霾如同在回应他似的,不快不慢的混聚杂凝,转而成形。吴知己皱了皱眉,眼前四团雾状人形,如魂似魄,倏忽悬荡,危若朝露;眉目依稀间,并不用细看,便知是林思我、梁瑟弦、庞司空与姜胥胥的模样。

    吴知己吐了口气,似有些颓然道:“行吧,既人质在手,我只能听由摆布咯。”

    说罢,吴知己双目轻阖,剑眉若敛,任由四方阴晦缠绕己身,直入七窍;而他脚下的白骨长街怦然间龟裂如网,转眼溃然离析。吴知己如同山巅失足,苦海沉沦,一念失真,八表同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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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你......”

    “我是你......”

    “我是你......”

    “......”

    “你是我......”

    “你是我......”

    “你是我......”

    “......”

    初初张目,吴知己似有些木然,如梦方醒一般。定睛细看时,却见得身后眼前,无数的自己,长幼相随,毫无生气的齐声念唱;林思我彼时遭遇的一幕,油然重现。

    吴知己却未如林思我般惊惧失措,只咧了咧嘴角,“哈!还有这般手段?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说着,微眯双目,又喃喃道:“恶毒是恶毒了点,魂魄千分,裂采年轮;若是俗人着了你的道,虽不至于暴毙当场,可久之,或神志分崩,或失忆痴傻,与行尸走肉也无异了。”

    吴知己正说着,忽感鼻间一凉,正欲擦拭,却发觉脖颈、肩臂、发间、周遭全身均已滴缀了浓润的鲜血,嗅之,清香袭人。吴知己仰了仰头,只见黯淡的穹苍之上,挂落下一丝红线,初时尚断断续续,转而如雨倾盆,如瀑浇泄,直淋得吴知己浑似个血人。

    良久,血雨方歇,吴知己只觉脑中幽幽的荡起涟涟娇笑,醉媚肝肠;笑声骤停,燕语又起:“吴博士呀吴博士,单单是黄庭入幻,姐姐我还不太敢招惹你呢...如今污了你的主魂,姐姐才壮着胆子现身。你...不会见怪吧?”

    吴知己单手捂脸,横拭着如油似泥般的鲜血,艰难的答道:“不见怪,一点也不。只是...等会我摘你脑袋时,你也别见怪就是了。”

    “吴博士呀...你说得这么狠,姐姐我好怕哟...可你现在这幅模样,还想摘姐姐的脑袋,好像...有点难喔...”

    “以你的智商,若易地而处,自是难了。”

    “吴博士,别死撑了啦。乖乖,听话,姐姐会好好疼你的哟...”

    吴知己似懒得再言语,只不停的甩拭周身的积血,却止不住脑中扬起的阵阵娇声。

    “吴博士呀...莫道那老鬼可是把你夸上天了呢...害得姐姐我推了多少事,急急来见你呀...”

    “吴博士,你这般不言不语,姐姐可是要伤心了呢...”

    “不过,姐姐本也不会喜欢多嘴的男人。你这样更可爱呢...”

    “吴博士...你说,一会姐姐该怎么料理你好呢?你想以后做个姐姐怀里的乖宝宝呢?还是做个姐姐身边的小弱智?或者说...你更希望做姐姐房里的一具...活体标本呀?”

    “吴博士,真不理姐姐啦?姐姐只是吓吓...咦?你?你们?”

    吴知己脑中的媚语娇声忽得止住,似见到了某些令其困惑惊疑的事物......

    吴知己笑了,或者说,吴知己们笑了。

    本直挺挺大大小小排成一列的吴知己们忽得各自动了起来,初时如蚁如蜂,虽若乌合,却已惊得冥冥中的娇声连连失语、呵斥不止。

    吴知己们却没心思去理各自脑中频响的娇叱,皆自顾自的交流与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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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几个,把这个季度的报表再去审核一遍!少给我偷懒!当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算盘吗?”

    “我觉得这次的广告方案还是应以本土化战略为主基调,全球化定位为辅。”

    “怎么能照搬别人的年功序列制度呢?我们这跳槽的这么多?”

    “我就是喜欢驴牌的包包?怎么啦?笑脸包土死了!不要!”

    “外包服务弄到孟买?不行,那的人口音太重,时差也不对,还是放到约翰内斯堡吧。”

    “你懂不懂!都什么时代了!不在于你东西到底做的有多好!关键是你让要消费者们相信你的东西有多好!”

    “软环境不行?呸!不就是开门迎客,关门打狗嘛!”

    “能带她吃饭就行?一天三顿,一月光吃就得过万,吃得起吗?”

    “还是大城市机会多,资源多!再累再苦,也得拼啊...”

    “......”

    “什么?你说我们的褐色球鞋设计方案土?你自己...”

    “你想说我自己用的公文包也是褐色,怎么自己不嫌土是吗?”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说...”

    “我就是你。”

    “嘿...是啊...你就是我。”

    “那我们一起再研究研究这个方案吧...”

    “......”

    “你搬离时有个橱柜坏了,押金抵扣修理费,还剩三百,拿去!”

    “橱柜坏了?房东,那个橱柜是你清理查房时自己不小心拉坏的呀。”

    “呃?你怎么知道?你?”

    “房东,我就是你呀,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对哦,你就是我呀!哈哈,算了算了,别放心上,押金不用扣了。”

    “......”

    “我就是爱他!怎么了?爱一个人有错吗?”

    “不,你不是爱他,你只是懒,只是试图坐享其成。你爱的只是一个能带给你物质与虚荣的免费供应商。而我,爱的是他这个人,他的好,他的坏,他开车时的专注,他打呼时的鼾声,他的过往,他的将来;他是我的选择,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承诺。你,并没有这些。”

    “别装得你什么都懂!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因为,我就是你呀。”

    “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是啊是啊!他是你的选择,你的责任,你的承诺。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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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这到底是什么?吴知己!你到底搞得什么鬼?”一声啼叱,其音九叠,好似晴雷破空,厉扫吴知己的脑海,振彻轰鸣。

    “没什么啊...”污血半落的吴知己略有些贱兮兮的笑着,随即洒然曼吟道:“得之浑不费力,失亦匹如闲。未必古人皆是,未必今人俱错,世事沐猴冠。老子不分别,内外与中间...”

    “说人话!”

    “嘿,刚才还姐姐长姐姐短的,怎么这会又凶起来了?”

    “你究竟...在做什么?”

    “呃,冒昧问一句,你什么学历?什么专业?我怕...说了你也不懂呀。”

    “你!”吴知己脑中之声显是惊怒至极,良久,方又响起:“你想哪个先死?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还是油腻腻的猥琐肥宅?”

    “别、别、别!”吴知己收敛贱笑,急急道:“我说,我说。我尽量说的通俗点吧,其实也没啥,承蒙你的手段,既已化身千万,那我就顺水推舟做个彼此心意相通的社会实验呗。”

    “胡扯!你虽魂魄千分,但每一个都只是你自身而已,如何幻化他人?何况化身了这么多?”

    “这个嘛...”吴知己皱了皱眉,“这个还真有点说不出口。如果我说我向来密切联系群众,你肯定以为我在扯谎。嘿,行吧,这其实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事。”

    “说!”

    “唉,你做过问卷、采访等形式的原始数据调查研究吗?当年吧,有个朋友论文挂了,找我帮忙修改润色,可偏偏没时间再做一次实地考察了。”

    “吴博士,你这样东拉西扯,是要逼我动手吗?”

    “你别急呀,听完、听完。既然已没时间去实地到处散发问卷,那我就只好自己一个人,摹刻虚拟出上百位不同年龄、性别、学历、工作、乃至不同性格偏好和价值取向的被采访对象;从而基于不同的人格对问卷做出不同的应答。嘿,花了一夜时间赶工,我自认为...最后的数据分析结果还是比较准确客观的反映了现实中的市场回馈咯。”

    “吴博士,你眼下摹刻拟化了可不止百人!”

    “呃...这个...其实...好吧!因为,后来我帮很多人做过很多次那样的事...熟能生巧嘛,你懂的。”

    “......”

    “你不信?”

    “吴博士,就算成年的你拥有如此奇技,可你既已被我魂魄千分,裂采年轮,那些年少乃至年幼的你,又缘何一样能够摹刻拟化他人呢?”

    “嘿嘿...”吴知己擦了擦嘴角残存的血污,傲然道:“没听过这世上有种人...叫作神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