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水产批发市场

    “是这样，杨志亮还是每两个星期来所里，汇报思想和行踪。我们现在对他的监管基本是形式化了。他毕竟不是那种严重暴力犯罪分子。”吴所长实事求是地说。

    “嗯，那他每次来汇报的情况呢？”林宇峰问道。

    “他每次来都是那两张千把字的书面汇报材料。我们也顺便询问几句，仅限于此。她汇报的东西也是程式化的，就是出车，休息，给孩子开家长会之类。这家伙被判了刑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来这里也是嘻嘻哈哈。经常扔下一包烟之类的小恩小惠的，很会来事儿。”

    “能提供一下，他所在企业的情况吗？”

    “他所在那家企业叫顺恒水产养殖场有限公司。老板似乎是一个香港人，但是平时几乎不见人。据说每年就来一两次。实际管事的人是个姓吴的。他同时也是养殖场的法人代表。叫吴庆旺。每次杨志亮的汇报材料，吴庆旺都给签字盖章作证明。”

    “养殖场那边你们去过吗？”

    “去过啊，那里海边上是个渔村。也有个水产批发市场。一般都是早市批发。以前人们都是出海打鱼，现在绝大部分都是以养殖为主。”

    “去那村子的路远吗，我想过去看看。”林宇峰说。既然那帮人要明天的早市才交货，林宇峰就必须今天过去踩踩点。相关的情报，他还没有向任何人透露。面对凶残狡猾的毒贩，断断不能有打草惊蛇之举。

    “不很远，也很好走。从镇子上的华山路一路向南，到海边也就到了。开车的话十几二十分钟吧。你要去的话，我可以叫一个协警陪你去。”

    林宇峰笑笑说：“那不用了。我可以找到。顺恒水产公司离着水产早市远吗？”

    “不很远，它们都是在海边上的。顺恒公司饲养的海虾和一些鱿鱼之类，也会赶早市卖掉。你去了就知道，早市上会有不少外地的车辆现场收购。杨志亮本人就是给人送货的。直接按要求送到酒店的后厨。”

    吴所长的介绍已经不少。林宇峰的想法是先探探路子。必要的话可以通过李垂楠使用东区分局缉毒大队的警力。

    从吴所长的办公室里出来，林宇峰下楼，开上车沿着华山路直奔海边。

    潮平镇下辖的彭山村就坐落在大鹏湾边上，村子不是很大。当林宇峰赶到那里的时候，村子西边建成已久的水产早市还是人来人往的。很多外地客商提早赶来。准备明天起早赶早市的车辆有二三十辆，都停在市场的西门前。

    林宇峰到这里一下车就闻到了难闻的味道。那是臭鱼烂虾发酵后的味道，令人作呕。为了不显山漏水，林宇峰把自己的车停靠在几辆轿车旁边。照例戴着那副眼镜，像个首次前来的客商一样。他还弄了一顶棒球帽戴着遮阳，顺便也把自己捂严实了。这些想在这里从事隐秘交易的家伙，最怕的就是被人盯梢。总是小心没大错，千万不能低估这些人的能量。

    虽然早市还早，但是市场里还是有些人在卖咸鱼一类的腌制品。但这些东西基本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就连摊主都坐在那里昏昏欲睡。这些人长久地在这个环境里，大约对那些臭味无动于衷了。

    林宇峰的估计是，像顺恒这样的企业平时来市场贩卖的可能较小。大部分的客商都会直接到养殖场里面上货。而杨志亮这个家伙是应该在厂子里开车，将水产送往某处。

    在市场里转了一圈儿，林宇峰大致看了看环境。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他不过装成漫不经心地从东到西转了一圈儿。老实说市场里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是这市场的规模比林宇峰设想的要大很多。

    从市场大棚里出来，林宇峰看到有一条向西去的砂石路。站在路头上，他能远远地看到遍布近海的养殖箱笼。箱笼随波起伏，绵延开去的场面直接蔚为壮观、而且这些网箱之上，还有漂浮的通道和小屋。俨然是个水上村落。

    在附近看了一下之后，林宇峰特地找了一个面孔和善的看门人打听顺恒。从这个人的面孔上林宇峰能判断出，他不是本地人。

    “大叔，问您一下啊。有个顺恒水产养殖有限公司，您知道怎么走吗？”林宇峰有纯正的普通话问道。

    “顺恒？是不是那个养大虾的顺恒？”大叔虽然也说普通话，但是带有明显的河南口音。林宇峰忽然想起来，昨天夜里在嘉华酒店听到的密谈中，一个人也有点河南口音。他顿时有点紧张了。

    “对，就是。想去看看那里的虾怎么样。”

    “奥，那地方其实不难找。你顺着前面这条砂石路一直往前走，开车的话十分钟就能到。过了前面那个小山，他们有个三层楼办公室在山后面。”

    林宇峰赶紧向这位河南大叔道了谢，然后上车开走了。在车上林宇峰一边小心驾驶一边笑自己说：“你这人直接是有病，听到河南口音就有问题吗？再说昨天晚上那个情况，那两个人是绝对没有意识到隔墙有耳。所以草木皆兵大可不必。”

    海边的风很大，也很凉爽。林宇峰就把车窗户放了下来，叫海风吹进来。他也把车子开得很慢，随意欣赏着四周的风景。大海这种地方，对于身在内地的人们来说，确实是有魅力的。林宇峰尽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纯粹的客人。

    车子转过那个无名小山，果然是别有洞天之地。小山以西的海滩更加的平滑漂亮。林宇峰甚至看到有三五个男女光着脚丫在水边玩耍。而顺恒水产养殖有限公司就紧挨着山脚。有一个不算太大的院子。有个冷库一样的厂房在南侧，北侧则是一栋三层浅绿色小楼。大门朝西，东面则紧贴着山脚是一面水泥墙。

    林宇峰没有选择直接到顺恒水产去打问什么。他看到即便是白天，公司的门也是关闭的。林宇峰就把自己的车子停在几个棕榈树下的平地上。他也想和别人一样去玩玩水了。

    脱了鞋转起裤脚，林宇峰惬意地往海边走着。脚底下软软的，凉凉的。风很大，直吹得平滑的海滩上浪卷浪舒。林宇峰走到了海水里，凉凉的水波涌上来，亲吻着林宇峰的脚丫。这一个时刻，他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个单纯的游客。

    林宇峰随便走着，眼睛望向南方海天交界之处。那里水汽氤氲，烟波浩渺。似有蜃楼海市。渔舟点点，如在画中。他又装作无意地看向顺恒水产的厂房。他看到有一面国旗在小楼的楼顶上冉冉升起。不久，院子的大门就打开了。有一辆蓝色的解放小卡车开了出来。

    这场景让人疑惑。林宇峰不知道，这面忽然升起的国旗和这辆开出来的卡车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很显然，这个时间段升国旗是有些蹊跷的。

    卡车晃晃荡荡地转了一个弯子，向东方水产市场的方向从容开去。林宇峰看了几眼，便又玩起水来。从顺恒水产大门开启的几秒钟里，林宇峰看到了院子里至少还有一辆卡车停着。是和开走的那辆一模一样的卡车。而且似乎院子里还养着恶犬。他听到了几声狗叫声。

    不远处的身后，有女孩子银铃一般的笑声传来。林宇峰看着沉浸在欢乐之中的几个年轻人。他忽然回忆起，当初和陈冰一起去川西的佛教圣地色达。在那里也碰到了一对大学生情侣，到现在几乎连他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对多数人而言，大学时代是个相对无虑无虑的时间。而对于林宇峰来说，则是充满不可预知灾祸的时间。父母亲之间的冷战，直接伤害了孩子的内心。

    如果将来他也为人父母，一定要给孩子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不能再重蹈他的覆辙了。可是，愿望这么好，就一定能够实现吗？按说，林宇峰和楚天燕的结合，应该是没有遗憾的。可是有林国栋在旁边，有黎曼和她的孩子在旁边，林宇峰那所谓的幸福生活还会继续招手吗?

    愿望和现实之间的某些落差，绝不是当事人本身能够彻底掌控。所以古人才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以前的不说了，但愿从今之后无愧于心吧。人生实苦，不要过于难为自己。

    在这个沙滩上玩了有半小时得样子，林宇峰知道他该离开了。这个地方呆久了，难免会有眼睛在监视着他们。这半小时的时间里，林宇峰在沙土里找到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海螺壳。准备带回去送给楚天燕作纪念。

    在回去的路上，林宇峰故意把车子开得很慢。顺恒水产院子的一些细节又看了看。一路走林宇峰一路想，市场的早市应该会很早的，甚至是那种天不亮就完成交易的鬼市。因此，有必要夜里在这里住下。

    可是在这里住下的话，能在哪里过夜呢？这附近除了村里面借宿，似乎只能睡在车上了。

    林宇峰想了想，那就干脆睡在车上。幸好现在的天气夜晚睡在车里的话，还勉强可以忍受。更重要的是，要不要夜晚对这个顺恒水产养殖场探查一翻？

    这是一件要仔细考虑的事情。昨天晚上听那俩人说话的口气，他们是有毒品藏在顺恒水产的院子里的。回到市场，林宇峰把车子停在十几辆轿车的最边上。那里正好是挨着简易厕所不远。附近有些矮树，相对而言较为私密一点。

    市场所在的这个地方虽然没看到旅馆，却有一些小吃店。看来在这类吃饭的人还是不少的。

    林宇峰停下车之后，看看时间就把手机调到震动上，他放下座位开始睡觉了。应该说到目前为止，他是没有危险的。可以放心大胆滴在车上睡觉。林宇峰已经想好，今天晚上要到顺恒水产的院子里去看看。

    反正这个情报还没有报出去，最坏情况无非是打草惊蛇。可以调警力对那里强行搜查。一样也会有所斩获。

    这件事儿要不要立刻告诉李垂楠，林宇峰还在含糊。有些事情是事不宜迟的。只是现在去说又似乎有些早。

    一觉醒来，通过天窗玻璃一看，头顶已经是星辰满天。林宇峰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懒懒地坐起身来。像拿出手机看时间，不到八点钟。他看到手机里有楚天燕的未接来电。就赶紧给她回过去了。晚上从事危险的侦查活动，林宇峰不愿意叫小楚知道。到时候，他想把手机放在手套箱里，调成振动。

    天黑了，市场里的灯光明亮。林宇峰从车上下来先去了一下厕所。然后向停车场四周的小吃店里走去。这里的小吃店什么口味都有，甚至还有东北面馆。南来北往的司机队伍里，不乏有外地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