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老红卫兵战士

    “叫老朱更好。我都叫你小林了嘛。”朱警官这个人看上去爽直开朗。林宇峰就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李垂楠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说：“老朱是韶关市局刑警支队的副处级侦查员。也是老资格。上次他在场，这个案子他就一直在关注。叫上他韶关这边的情况他熟悉。”

    “是啊，当初我也不知道那山洞居然还在江西的地盘上、害得我给韶关市公安局报警。”林宇峰似带歉意地说。

    “哎，不能这么说。天下警察是一家嘛。叫谁都得到场。”朱警官笑道。

    三个人说说笑笑，就下了高速走到那条林宇峰留下记忆的县道上了。走在这里。林宇峰心中记忆的闸门豁然开朗。当初在这条路上，他和楚天燕如何亡命出逃，陈冰开车没命追赶。最后导致陈冰如何翻车，差点送了命。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只剩下山峦依旧，草木依旧。

    陈冰逃走有一年了，如今没有一点消息。林宇峰倒是愿意她能成功逃到国外去，和阿星过一份平凡日子。这一辈子他都不愿意再面对这个女人了。

    李垂楠开着警车到达赣州市区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粤北赣南这些路途都是在山里走，有时候转的人七荤八素。

    马局长一直在公安局的内部餐厅等着。差不多一年不见，马局长发福了不少。大家握手寒暄之后落座用餐。席间，马局长主动提出了那两个凶杀案。唏嘘不已。

    原来林宇峰他们离开之后，只有当地的乡镇派出所会偶尔过去看看。但他们也不进到院子里，只是在中午在从院门口查看一下。整个的院子都没有什么变化，就是院子里的草没人收拾长了一地。

    “马局，我有个建议。”林宇峰吃着饭说。

    “你说。”

    “我建议当地镇政府把那个矿泉水厂扒掉。反正也没人再来接手了。案子不破谁敢来呢，是吧。其实那个院子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就是一个车间，一个两层的小楼而已。扒了它们把溶洞的洞口亮出来，反而让人心里安定。”

    “可是，里面还有净水设备啊。不过你这个思路也挺好。扔在那里到猴年马月呢？放一天只能折旧一天。这个可以和当地政府商量。”马局长点点头表示认可。

    “扒掉那个车间，洞口就亮出来了。当时，据我估算那洞口的宽度和高度都有三米上下。打开之后，那里可以装一扇铁门，或者干脆就把原来的门留下。你们赣州当地地矿局的人有没有知道那个洞的？可以去拜访一下。”

    林宇峰几句话说得在座的几位领导频频点头。吃过饭稍事休息，马局长就派了一个小警察带着林宇峰他们去精神病医院。医院在赣江的对面比较远的郊区。

    一路也是山清水秀，一派南国风光。但是车上的人没有心思看景色，他们都在想这个袁耀星为什么不逃走呢，如果他真是装疯的话。

    精神病院在一个丁字路口，正南面是哥河汊子，清水碧波的挺漂亮。北侧和东侧都长满了高耸的翠竹。看着环境还是不错的。大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写：赣州市第三人民医院。

    警车进去之后，小警察带着先找了院领导。院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秃头顶，整个的五官形象有点像那个亡命天涯的阿星。以至于林宇峰暗自嘀咕道:这家伙不会是阿星的哥哥吧？要真是，那可糟了。

    大家寒暄落座，除了那个赣州小警察，林宇峰等三个人都是便装。院长说：“袁耀星入院快一年了。刚来的时候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成天疯疯癫癫地念咒语。”

    “院长，他都念了些什么？”林宇峰问道。

    “就是反复念叨：天门开了。上帝要来惩罚那些犯罪的灵魂。世人啊，请你们忏悔。呵呵，就是些这个。就像是牧师在教堂里步道。”

    “奥，那他目前的情况呢？”李垂楠问。

    “他的病情时轻时重，重的的时候经常一夜一夜不睡觉。又唱又哭的，还经常大声背诵毛主席语录。非说看到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来医院里看他了。他要跟着领袖重上井冈举义旗。胡言乱语的，都是些这个。”说着说着，院长就笑起来，“这个人是个典型精神分裂的症状。还好，他没有任何暴力倾向。”

    院长的话让李垂楠和朱警官都跟着笑起来。院长又说：“像袁耀星这样的，如果能获得家属的进一步关怀。他是很有希望康复的。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的家人。”

    “院长，袁耀星的病因您知道吧？他是被吓疯的。他是一个特大贩毒制毒案件的重要嫌疑人。”林宇峰说

    “我知道，听公安局的同志说。他是在山洞里看到了超自然现象，给吓疯了。”院长照本宣科地说。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和他一起被吓疯的人还有一个，但是那个人却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我们想要了解的是，当时他究竟在洞穴里经历了什么。”林宇峰的话。

    “可是他是个神经病人，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回答问题。再说你询问的问题极可能对他形成刺激。”院长口吻忧虑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想他问那种问题。当时他送了一块手表给我，我想当面还给他。这块手表是很有意思的。几次差点要了我的命。”

    “那好吧，你们是想把他叫到这里来。还是到他的病房里去？”

    “我们过去看看看他吧。”林宇峰看了看李垂楠，对院长说。

    精神病院的住院楼弄得和监狱相似。所有的窗户上都是铁栏杆。有些病房的房门还是铁质的。整个走廊里弥漫着苏打水的气息。到了这里，就如同是到了农村的大集。有人在一本正经地练习神功，有人则在跳舞，跳的有板有眼的。朱警官没有跟来，只有林宇峰和李垂楠换了白大褂过来。

    林宇峰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来。院长说：“你们不要过于紧张，多数的精神病人并没有暴力倾向。”

    袁耀星的病房门是开着的，林宇峰走到门口看到老袁正在一本正经地看书。林宇峰看到老袁所看的书分明是一本《周易解析》。

    精神病人难道还能看这种深奥的书籍？

    看到有人站在门口不动，袁经理慢慢地扭过头来。在和林宇峰的眼神相撞的一瞬间，林宇峰感觉到了老袁眼睛里森寒的光亮。

    林宇峰几乎同时断定，这个人的疯癫一定是装出来的。

    “袁经理，你好。我来这里看你了。恢复得怎么样？”林宇峰笑眯眯地，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气说道。

    袁耀星一呆，接着他迅速地卷起了手里的书，起身跑过来了。林宇峰看见他没有戴眼镜，整个的眼神重新变得兴奋热情起来。

    “哎呀，是林副主席？您终于来看我了？主席，您也来了？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林副统帅永远健康！毛主席万岁！林副主席万岁！”

    袁经理变得像个文革时代狂热的红卫兵，把那本易经书当成了红宝书举过头顶，大声地喊着口号。

    林宇峰和李垂楠对了对目光，对方也是一脸笑意。林宇峰转过脸来说：“老袁同志，我和主席都很忙，今天是特地来看你的。请问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报告主席和林副主席，自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以来。这里的领导不让我造反，不让我外出参加革命大串联！我要控诉他们的反革命两面派手段！誓死捍卫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缔造的红色江山！”

    袁耀星身穿病号服，举着那本《易经解析》大喊口号。显得十分滑稽。林宇峰从里面感觉出了刻意表演的成分。但是守着院长他不能说什么。还是把他当做精神病人吧。

    “老袁同志，听说你在革命行动之中去过一个山洞。那个山洞里是不是有一些封资修的糟粕？”林宇峰扮演着他的本家林彪，拉着袁经理的手走到屋子里来了。

    李垂楠看到林宇峰如此变化快捷，不仅脸带微笑。连院长都跟着笑起来了。这样的谈话方式真是别出心裁啊。但是只有林宇峰知道，这次来基本要无功而返了。老袁可尽情地装疯，而他扮演林彪则是有限度的。

    “你说的哪个山洞？我去过好几个山洞。最可怕的还是有个山洞里，全部都是牛鬼蛇神！神州大地一片红，横扫了一切牛鬼蛇神后，它们就只好躲到山洞里去了。在那里面准备万恶的反攻倒算。还是主席说得好，金猴举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要斗争就会有牺牲！我们不怕牺牲！”

    “小林，算了。我们离开吧。”李垂楠看着袁耀星眉飞色舞，口水四溅，直接失去了信心。

    林宇峰也觉得没啥戏，他抬起手，把手上的表摘下来放到老袁的病床上。他同时发现，老袁的病房里十分干净，没有任何异味。这是一个精神病人能做出来的吗？

    “袁经理，非常感感谢你以前的关照。你这块手表我完璧归赵了。我不是什么林副主席，我是林宇峰。你送的这块表好几次要我的命。可是我命大挺过来了。表里的东西我也取了出来，您真是用心良苦啊。”

    说话间，林宇峰的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老袁的瞳孔。看看他究竟有没有正常人的反应。但是，林宇峰低估老袁了。他把手表抓过来，居然一下子跪倒了林宇峰的面前。

    “敬爱的林副主席，我这一颗红心只为您和主席而跳动。您给的手表我会世世代代传下去。谢谢主席，谢谢林副主席！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胜利万岁！”说着话，老袁就真得在地上磕头。磕响头。一直把额头磕出血来。

    林宇峰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是白来了。这老袁的表演几乎是炉火纯青，除了那一瞬间暴露灵魂的眼光，老袁今天堪称圆满。

    “老袁，你好好想想吧。装模作样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而且时间久了难免有破绽。大家都不是傻子。”

    扔下这句话，林宇峰只能和李垂楠退出去了。院长马上叫来了医生护士进去处理。

    在林宇峰的身后，传来了老袁歇斯底里的呼喊声：“主席，林副主席，带我走吧！我要上九天揽月，下五羊捉鳖！我要誓死捍卫......”

    林宇峰和李垂楠逃也似的走掉了。对付一个疯子，哪怕他是装疯，你都没有办法的。只能先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