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靶场

    “没有事情了，他是军队下来的人，对军队有感情。听说我们这里有个新来的退伍兵，就想见见你。就这么简单。”吴经理看了看林宇峰的脸色，出语安慰道。自从被吴经理面试录取之后，这个人对林宇峰一直挺关照。

    不过林宇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之后，还是心中打鼓。他说的自己在军分区当通讯员的假话，可以骗过吴经理这类人，但是对当过连长的杨老板，则未必了。现在一个谎言说出去了，是不是用十个谎言来掩盖着一个谎言呢？万一盖不住了呢？

    这一下林宇峰犯起嘀咕来了，一旦真人面前说了假话，自己丢了工作事小，被人鄙视那可是很难受的。

    事到如今，林宇峰只能硬着头皮见机行事。其实看起来，事情并非没有回旋余地。就看自己怎么化解了。

    两三分钟之后吴经理从办公室里出来。他一手提着个公文包，一手边走边系上衣的扣子。他递了一个眼色后，林宇峰马上关了自己的电脑，起身跟上来。

    两人来到楼下，吴经理开上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林宇峰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位置。吴经理开着车子缓缓除了公司院子。他边开边问道：“小林，你会开车吧？”

    这一次林宇峰不敢撒谎了，只好承认说：“会开，就是好久不摸方向盘了。”吴经理点点头，笑笑。

    “我和你说实话，杨总想叫你过去给他当秘书。今天你过去是带有面试性质的。成了，你就到总公司去上班，前程远大。不成了，就还回工厂。老实做自己的本职。有我在这里也不会吃亏。”

    “谢谢吴经理的关照。不管在什么岗位，我都会好好工作。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林宇峰把话说得很圆滑。

    “燕京这地方，比起你老家的县城来那可是好多了。在这里好好干，以后买下房子娶妻生子，就可以彻底安顿下了。”吴经理鼓励道。

    对于这样的话，林宇峰只能笑着点点头。表示领教。

    东晶集团的总公司，在燕京西部的地标建筑幽都大酒店。这是一栋八十八层的庞然大物。集写字楼和餐饮住宿于一体。整个建筑装修豪华，设施高档。虽然林宇峰也见过不少的高档物业，但是一来到这里，还是眼前一亮。

    随着吴经理坐电梯扶摇直上，一直来到五十八层。这里从玻璃幕墙往外一看，都让人有些眩晕了。

    这一层都是东晶集团在用。在杨总宽大的办公室里，林宇峰受到了大老板很热情的接待。林宇峰看到眼里，他暗自嘀咕道，但愿这一次不要包藏祸心的布局。林国栋说过，要对他赶尽杀绝的。

    被吴经理带进去，就看着身材高大的杨总在喂鱼缸里的金龙鱼。一待杨总回过头来，林宇峰禁不住一个立正，抬抬手想敬军礼，却又不好意思了。

    “老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林？嗯，小伙子蛮精神嘛。来来，坐下谈。”杨总面孔和蔼，放下手上的鱼食，拍拍手让坐。

    “杨总我就不坐了，高总那里我还有工作要谈。你们谈谈吧，小林这小伙子，人不错。”吴经理寒暄了一下，很识相地开门离开了。

    被办公室的装潢所压迫，林宇峰有些矜持。不知道为什么，杨总的这一间办公室，居然让他想起了陈冰的那一间。条件反射一般。

    “小林当兵几年了？哪个部队退下来的？”杨总梳着背头，满面红光，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样子。整个人确实是有军人的精气神。

    “报告杨总，我是两年的军龄。大二在学校入伍，两年后退伍。以前在广西xx军xxx旅。当的是步兵。”林宇峰虚虚实实地说。

    “奥，你们那个部队我知道。当年我军校毕业，有几个同学就去那里。也有分到xxx旅的。”杨总说着话，给林宇峰拿来了一瓶橙汁。

    “是吗，我在部队时间短。没有学到什么大本领。就是尽公民义务。”林宇峰坐在那里搓着手，尽量谦虚。这种员工面对老板仰望感觉，林宇峰是第一次吧？

    “怎么样，觉得当兵？”杨总坐下，自己喝的是纯净水。

    林宇峰见过很多的老板都喜欢喝各种茶。杨总这里虽然也有茶具，但能看出来那茶具好久没动过了。

    “我记得部队有句话，就是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林宇峰的回答中规中矩。无懈可击。

    “我转业的时候是师司令部的副营职参谋。当过多年连长。”

    “那您是首长。我不过是个小兵。当兵那时，把别的都放下，就知道摸爬滚打、争强好胜。”林宇峰差点把自己得罪指导员，没入党的事儿说了。他马上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当过连长。那和指导员基本是一样的，都讨厌‘刺头兵’。

    可老实说，林宇峰自认就是耿直固执一些，并不是啥刺儿头。他们那个指导员，全连人对他有看法的占大半。

    “在部队射击技术怎么样？”杨总看似无意的问道。

    “还凑合吧？我们用的是九五突击步枪。这种枪性能不错，一般的战士都能打到十环。”在这件事情上，林宇峰不愿意自贬。

    “那你会开车吗？”

    “会一点，不过好久没有动方向盘了。”林宇峰又谦虚地说。

    “驾驶证有吧？”

    “有的。”

    “那好，今天下午你别回开发区了。陪我到靶场玩玩。那里的枪除了八一杠，就是九五枪。我们几个老战友都去那里碰头。”杨总很高兴滴说。

    看来林宇峰的这场面试初步通过了。接下来的考场就在靶场了。想起自己好久没有摸枪了，林宇峰也想去试试。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杨总的司机从外面进来。见到老板双脚一磕就一个立正不说，然后敬军礼喊‘报告首长’。弄得跟部队里一样。

    林宇峰条件反射一般站起来。原来这家伙也是退伍兵。不知道怎的，退伍兵遇到退伍兵林宇峰却并不高兴。毕竟这里不是军营，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也不是带兵军官和士兵的关系。

    “这是杨聪，我的司机。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新同事，林......”老板没记住林宇峰的名字。

    “你好，我叫林宇峰。”林宇峰伸出手来。

    那杨聪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礼节，他没有和林宇峰握手。而是走过去说：“爸，那边都安排好了。咱们走吧。”

    林宇峰没想到这有点倨傲的小伙子，居然是老板的儿子。想起他那个‘杨聪’的名字，林宇峰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不知不觉间，大风大雪的冬天就过去了。奔驰车外，枯黄的小草已经开始返青。这时候林宇峰才真感到又是一年过去了。在南方这种感觉较模糊。而在过去的一年里，林宇峰就是没做一件能让自己高兴的事儿。他感到了有一种年华虚度的懊悔感。

    奔驰车是杨总的座驾，司机却是用自己的儿子。林宇峰有些明白，为什么杨总想换一个司机了。此刻林宇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的目光看着春草返青，心中却想的是岁月空过，留下的是一地鸡毛不堪回首。真有岁月空回，万事休提的沧桑感。他决定，在这个公司好好地干下去。不能再跟着那帮警察胡折腾。

    从深圳来到燕京之后，林宇峰只给爷爷奶奶打过一个电话。得知家里的情况倒还好。只不过因为弟弟被捕后，一家人愁眉苦脸。林宇峰的叔叔学会了借酒浇愁。

    “小峰呀，你爷爷我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啥坏事，这辈子怎么摊上两个酒鬼儿子？”爷爷说到这里，有些呜咽起来。

    “如果有一天，林红兵真的脑出血半身不遂了。我只能给他一包老鼠药了。我和你奶奶这辈子活瞎了、。”

    这些话，让林宇峰心如刀扎。他的眼睛湿润起来。忙着安慰爷爷。事到如今倒叫林宇峰没有主意了。要单枪匹马和林国栋斗。他抓不住人家的把柄，也斗不过人家。如果还想招惹是非，就只能还和那些警察混在一起。

    大半年过去了，燕京那几个警察没有再打理过自己。既如此过去的事儿，干脆就随风吹了吧。只要林国栋不伤害自己的家人，那也等于是握手言和了。只是叔叔变成父亲第二的趋势，这让林宇峰又气又恨。一个男子汉，真的遇到这类事儿，就过不去了吗？

    林宇峰叔叔这类人是典型的国企人格，从骨子里林宇峰是看不起的。

    “小林，一会儿靶场就到了。那里一发子弹是十五块钱。你也好久没摸枪了吧？”杨总坐在后排兴致勃勃问道。

    “退伍之后没碰过。”林宇峰答道。

    “你近视眼怎么当得兵？”杨聪忽然问道。

    “我是当兵后回学校补课。有功过火了，才有点近视。”林宇峰撒谎说。

    这个对外营业的靶场，以前是一座老军营。杨总到来的时候，果然有几个老板模样的人早到了。大家少不得在休息室握手寒暄。林宇峰和那个杨聪则直接去了射击场。

    林宇峰看到一个长条棚子下面，一共六只长枪。枪头都被锁住了。三支八一杠，三只九五枪。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两三个男女在射击。但看他们的姿势，林宇峰就知道这都不是军营出来的。

    杨聪晃晃荡荡，来回走一圈，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

    “怎么样，林大哥？我爸他们还没来，咱们先打两枪？”洋葱吊儿郎当地上来问道。

    “我不成，就在这里看看吧。”林宇峰表示谦虚。

    杨聪没有勉强，而是在教练手里拿过两发子弹。熟练地拔下一只九五枪的弹夹，把子弹压了进去。他伏在地上瞄了瞄准，随着就两声枪响。

    教练拿望远镜一看，咋呼道：“利害啊，杨聪。又是一个十环，一个九环。”

    杨聪爬起来哼哼着摇了摇头，貌似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

    “该你了。子弹钱我出。”杨聪很随便地摆摆手，斜着眼睛看林宇峰。那目光非把他逼上来不成。

    林宇峰没有退路，不得不应战。尽管有点手生，但他还是有把握来两个十环的。只不过初来乍到就要压过少东家，那是不好的。

    林宇峰只好笑笑说：“那我就试试。打不好你别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