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清晨起来，林宇峰陈冰在卫生间里洗漱。他慢慢起身，盘腿坐床上发呆。他这个人最近的情绪起伏很大，用一个心如乱麻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人都是这样，想法是想法，理性是理性。无论想法再多，最终也要让位于理性。

    “我洗好了，你去洗洗吧。吃了早饭就起程，咱们走川藏北线，我要去青海。”陈冰出来，看着坐在床上的林宇峰若无其事地说。

    “怎么，我们要走川藏北线？这条路很不好走啊，川西是高原，你有没有高原反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林宇峰一听就是一愣，怎么要走那么一条荒凉危险的路径呢？

    “你操心多了啊。该你操心的时候你装圣人，不该你管的事儿倒大惊小怪起来了。”陈冰说到这里狠狠地白了林宇峰一眼。

    林宇峰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仿佛自己成了一个性事无能的丈夫，被老婆出言讽刺而抬不起头。

    林宇峰便不再说话，立刻伸腿下床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既然这个女人这么固执，那就走吧。好在这个季节已经是冬季，只要不下雪，滚石泥石流啥的倒是比较少。

    这真是玩命啊。无论如何我得跟小楚说一下。这么冷大天走川藏线，太拉风了这女人。

    收拾齐整，林宇峰和陈冰下楼来。昨天晚上那个上夜班的前台女孩还没下班。看到陈冰和后面皱着眉头的林宇峰，抿嘴一笑客气了一句：“两位休息得还好么？”

    陈冰嬉笑着说：“还好，就是你们那床不怎么样。老是吱嘎作响，叫人倒尽胃口。”

    “是吗？那对不起啊，我一会就让工程部的人上去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女孩微笑道。

    “行啊，你们的事儿你们处理。反正我们就住这么一天，将就一下就过去了。”

    说笑着办完了退房手续，陈冰和林宇峰两个人来到外面的停车场，却发现下霜了。卡罗拉的挡风玻璃上糊了薄薄的一层。

    “哎呀，降温了！不是雪吧？”陈冰大惊小怪得喊道。

    “陈……阿冰，我和你说句实话。这个季节去川西，太危险了。万一半路上下了大雪，我们的车子出点故障的话，说不定咱们就会冻死在路上。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不信你可以找一个本地旅行社问问。谁会在寒冬腊月去青藏高原？”林宇峰看着这不可理喻的女人，苦口婆心地劝说。

    “好，你要是不想去，那也行。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租车去。我要去色达五明佛学院看看，去净化一下挂满了灰尘的灵魂。我许过愿的。哎呀你就陪我去吧。我答应你礼佛之后我们原路返回，不再往西走，你看成吗？”

    陈冰看着愁眉苦脸的林宇峰，一双眸子亮亮的，如同一个小女孩一样祈求大人。

    “那你先等等，用你的手机搜索一下距离，和行车时间，另外我们需要购买棉衣，以备不时之需。”林宇峰思忖了一下说。

    “哎你真的答应了？那你真是个好孩子！嗯哪！”陈冰一听立刻眉飞色舞，甚至冲动地亲了林宇峰一口。

    “喂，你别这样好吗？叫人看了笑话。我们要去就赶紧走，半路上，应该是路过阿坝藏族自治州的首府马尔康，我们在那里购买棉衣。少不得也要在那里住一晚上。”

    林宇峰估量着路程和途径城市。他的地理知识以前学的相当好，加上当兵时的强化。基本上能背诵地图。

    “行，听你的。”陈冰立刻答应。

    两个人拿定主意，没有在都江堰停留，而是开车直奔汶川再转马尔康的317国道。

    自从汶川地震过去几年后，这一片地区的所有基础设施几乎全部高标准重建。尤其是公路国道，双向四车道的路面崭新崭新的，车辆也不是很多，那跑起来还是蛮舒服的。

    中午时分，他们提前赶到了川西小城马尔康。虽然说是小城，确实也是整个川西北地区最大的城市。

    一路天空晴朗，陈冰的兴致很高，不断地问这问那。知道的，林宇峰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看着路上也有不少外地牌照私家车往西开，陈冰笑嘻嘻地说：“看啊，向往佛国的人还是不少呢！我们在尘世之中滚打跌爬，难免会做一些恶事，到佛祖面前来忏悔一下，就可以消灾祈福。林二傻子，还是你用心虔诚。知道礼佛的规矩。”

    “我从来没有拜过佛，哪里知道拜佛的规矩了？”林宇峰的心情也很好，已经是十一月份了，气温却不像他想象的那么低。他就纳闷了，陈冰怎么说自己心存虔诚呢？

    “拜佛之前，要端心正意，沐浴斋戒。幸亏是你端着，我才没有在沐浴后行那邪淫之事。阿弥陀佛，佛观普照，叫小女子从此善心生长，早离苦海。”

    陈冰说到这里，双手合十在胸前，闭起两眼念念有词。

    林宇峰微微一笑，专心开车不再理会。

    马尔康的宾馆不少，他们还是住进了政府招待所。这一次，陈冰要了两间房。看来她真的要沐浴斋戒了。

    在房间坐了一会，陈冰和林宇峰就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找到附近最大的商场里买了棉衣棉裤。林宇峰说最好再买一套羽绒被，以防万一在色达找不到住处。陈冰也同意了。

    买好衣物扔在车里，他们就去找了一家川菜馆子，美美的吃了一顿午饭。期间，林宇峰趁上厕所的空当，给小楚发了短信，说明了这两天去色达拜佛的情况。等了一会楚天燕没有回复。林宇峰意识到他这个短信，只有输入了特定号码才能看到。大约是小楚在忙工作也未可知。

    吃完午饭，陈冰兴致勃勃拉着林宇峰在这座小城里转了一下。他们说起作家阿来和他的《尘埃落定》。陈冰说：“明天回程一定要去卓克基看看那里的土司官寨，来一趟不容易。“

    “好啊，要是我知道你出来单纯为了旅游，那我也不用这么紧张了。“林宇峰说。

    “呵呵，你紧张什么？我看你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个初中生。你是大学生，还是个教书先生。真是奇了怪，你怎么长得这么像那个林二傻子呢？“

    在小河边，陈冰忽然往前走了几步，再回身盯着林宇峰看。但是那脸色明显就是一种很冷酷决绝的样子。

    “你别乱说了，我倒是想做个大学生，可我没那好命啊。生在黄土高坡上能填饱肚子已经万幸。我这点书本知识，都是燕京城里的新华书店教给我的。“林宇峰被陈冰冰冷的目光看得周身一冷，只凭着本能应付陈冰的探询。

    “你别扯谎了。我也知道你不敢把我怎么样，因为你的老婆在我们手里。“说这话的时候，陈冰的眼神不只是冷酷而更有一种警觉和邪恶。

    林宇峰一看这个女人，就立刻意识到她是双重性格，一个温柔，一个凶冷；一面天使，一面……

    从前在大学里，林宇峰凭和陈冰不多的交往，只判断她是个美丽温顺的普通女孩。现在知道，真实的陈冰对他来说或许是个很陌生的女人。他对她那种蜻蜓点水般的了解，太过肤浅了。

    后来，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林宇峰知道了很多关于陈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