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死如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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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让我等得的人,是你?”龙川皱眉盯着我:“你每天来这里和师父学飞刀?”
“嗯!”我点点头,心里也蛮惊讶的,没想到龙川居然是郭长铭的徒弟。
“跟我走!”龙川快步往外走,闷声说道:“师父要见你!”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兆,疾步追上龙川:“他老人家怎么了?”
“不行了!”龙川涩声说道:“他想见你一面!”
我想到前两天郭长铭的剧烈咳嗽,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了一下。
龙川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我们上了车,风驰电擎的赶到了市中心医院。
在路上,我问起郭长铭的病情,龙川表情沉痛的告诉我,是肺癌,三年前就确诊了,他熬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了。
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挺奇怪的,当时郭长铭对我说过一些话,似乎对自己的徒弟很不满意,也不知道龙川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我见到郭长铭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半分往日的矍铄,浑身插满了管子,躺在病床上,甚至连转头都不能做到,只是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手臂艰难的抬起来,手指往下勾了勾。
龙川急忙踏上一步,从床下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转身给了我。
我看了一眼封面,上面用隽永的硬笔书法写着化蝶两个字,我的心被坠的沉甸甸的,郭长铭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依然记住给我留下这份东西,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啊!
我盯着郭长铭,正要说什么,身边的那台监护仪忽然响了起来。
仪器屏幕中,那道代表心率的曲线,正在慢慢的変平。
我一下子急了,张口大呼,叫医生护士快过来,刚喊了两声,就被龙川拉住了。
龙川脸色阴沉,一字字的说道:“让他有尊严的走吧!他已经撑的够了!”
我终于还是叫来了医生,那个年轻的医生似乎有点面熟的样子,他好奇的看了我一眼,跑到郭长铭那里用听诊器听了会,回身对我们轻轻摇了摇头。
时间的流逝似乎对我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愣愣的看着郭长铭身上的管子被一一拔掉,一张白床单,把他完全覆盖。虽然我和他相识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二十四小时,可是我的心依然撕裂一样的疼痛。
一个人生前如何的轰轰烈烈,或者默默无闻,最终,归宿都是一样的……
“沈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转头一看,林莞兮柔柔的看着我。
她似乎知道,这种时候,我的心情很差,所以什么都没有问我,就是站在我的身边,默默的陪着我静立。
很快,医院方面的人和我们一起,把郭长铭的尸体放进了灵堂冰柜。林莞兮有好几次欲言又止,看着我黯然的样子,终究什么都没说。
郭长铭的灵堂前,没有任何的亲属,只有我和龙川,还有林莞兮三个人。
我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过,他这一生,也曾惊涛骇浪过,已经无憾。在他的尸体前,不许流泪!
我和龙川在冰柜两边,一左一右的跪着,陪伴他在世间的最后一程,中间一直是林莞兮在帮我们打理一些琐事,当她把盒饭递到我和龙川手中的时候,龙川看了我一眼。
“你这媳妇,不错!”
我张张嘴想解释,林莞兮却红着脸快步走开了。
我们一盒盒饭还没吃完,汽车的呼啸声响起,一辆挺豪华的加长宾利飞快的冲到了灵堂前,车门打开,一道身影如风一样扑下来,眨眼间已经到了冰柜前。
“魂淡!”龙川咒骂一句,手里的盒饭往旁边一扔,疾步冲向这道黑影。
这道黑影是一个壮年男人,眉毛特别的黑浓,头比和尚还亮,头顶还纹着一块什么。
他到了冰柜前面,立刻跪了下去,咚咚咚的磕起响头。
他磕的特别实在,我感觉我脚下的地面都有些颤抖,这时候,两道黑影从车上扑了下来,迅疾的挡住了龙川,三人眨眼间就打在了一起,乒乒乓乓的拳脚飞舞。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完全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啊这是……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和龙川打架的两个人之中,其中一个我认识,印象还很深刻。
就是那个把我打得狼狈不堪,最后被我成功逆袭的家伙,陈远说他叫做韦陀。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如果这个家伙是韦陀的话,那磕头的那个,不会是小佛吧……
这时候,那个壮年男人也磕完了头,站了起来,我仔细一看,他脑袋上纹着的,还真是一个佛像。
壮年男人抬手打了个响指,韦陀和另外一个男人向后跳出了战团,龙川也没追赶,死死盯着壮年男人。
“你觉得,老爷子稀罕你这几个头吗?”
壮年男人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鲜血,鲜血顺着他额头的纹路,向下蔓延,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喜不喜欢是他的事,磕不磕头是我的是!龙川,这小子是谁?”
他指着我,韦陀这才看清楚是我,凑到他的面前,小声说了几句。
“头也磕了,你可以滚了!”龙川怒声说道。
壮年男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上车就走了。
他这一来一去,前后在一起超不过五分钟。我却有点明白了,搞不好郭长铭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个徒弟,就是他,也就是威震津海市的小佛。
龙川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告诉我,这个男人就是小佛,也是老爷子唯一的嫡传弟子。
龙川自己和我差不多,也是老爷子看着顺眼,点拨了几手功夫,不过他和老爷子认识的时间比我长多了,所以也知道一些情况。
郭长铭的来历一直是个谜,他是二十几年前才到我们江海的,当时他的邻居家的小孩,就是小佛,郭长铭看他根骨不错,人也虎头虎脑的,两家的关系也处的很好,就把小佛收成了徒弟。
小佛在练功上是个天才,郭长铭也倾囊传授,可是后来小佛上初中的时候,正好是我们国家开始抓经济建设的时候,那时候社会上风气变得很快,小佛也变了,不过他隐藏的很好,郭长铭和他家里人并不清楚。
后来小佛已经渐渐混出了名气,郭长铭这才察觉,他要亲手废了小佛的功夫,小佛仓皇逃窜,四处躲他。正好这个时候,江海的常景天崛起,带着人端了小佛的老窝,把他的势力一网打尽。小佛无奈之下,逃离了江海。
几年之后,小佛成了津海市的老大,郭长铭却渐渐老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再去找小佛的麻烦,两人也不再往来了。
龙川说,其实老爷子心里一直最喜欢的,还是小佛,所以他这一生,都不再收徒了。只不过这小子太让老爷子伤心,所以刚才看到他来给老爷子磕头,忍不住就动手了。
我蹉叹几声,默然低下了头。郭长铭老爷子,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传给我化蝶,是看我见义勇为,他并不知道,其实我和小佛现在走的那条路,也相差不多。
三天之后,郭长铭老爷子入土为安,我和龙川办完了所有的后事,龙川说有任务,匆匆告别。我跪下去,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头,旁边有人走了过来,站在我的身边。
是小佛,他手里拿着一瓶茅台,倒转瓶口,清冽的酒液哗哗的浇在老爷子的墓碑上,浓重的酒香弥漫开来。
“小时候,我说我长大挣了钱,给你买酒!现在,我做到了!”
他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是哭是笑,韦陀走过来,抱着一箱茅台。
小佛一瓶一瓶的把酒浇在老爷子的墓碑上,脸上阴郁的要拧出水来。
我就静静的看着他,好一会,他转头看着我:“你跟陈远的?”
我点了点头。
“老爷子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
小佛古怪的笑了两声:“在江海混不下去了,去津海市找我,我叫小佛!”
他说完上车离开,我愣愣的站在墓碑前,默默琢磨着他的话。
我在江海混不下去了?他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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