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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宣抚使》正文 第七十章 他赶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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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月吐吐舌头,“我在我家公子面前并不敢多言,人其实挺好的,只是他生气得样子太可怕。活得不耐烦了才敢跑他面前抖机灵。再说,我家公子他身边并不缺解闷的,他只缺知心人,可他平时那般高深莫测,岂是我们做奴婢的能懂的?”

    “你家公子强势霸道,心气高,又冷傲,我先前觉得那个崔琬姑娘温温婉婉,言语轻柔,又善体人意,是最适合你家公子的,话说以柔克刚嘛,谁知你家公子根本不接碴。”

    “哎哟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圆月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什么?”

    “内侍省在官宦人家选知书达理的女子,据传是在给太子身边选人,崔姑娘报名了呢。我家公子是没看上人家,人家也未必就看得上我家公子呢,人家眼界高着呢。”

    常久愣住了,她回过神,对圆月说,“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这都是道听途说的没影的事。”

    “我没有道听途说。那房大人跟我家老爷子在一起闲聊时说起,我去倒茶送果子的时候听到的。”

    “哪个房大人?”常久犹觉此事有些悬乎,她没往别的事上儿想,她只想到了她的堂哥常恒。

    “房侍郎房大人啊。”

    “哦。”如此说来,由不得常久不信。房侍郎常在天子身边,消息自是灵通可靠。她想起之前那日在堂哥面前提起崔琬,堂哥说她‘多事’,堂哥虽身为武将,但一向温文儒雅,那日竟狠狠训斥她,一点情面都不留,训得她都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她一直以为,他是因她探牢阙律啜,害他受牵连,他才那般恼怒,如今看来,不只此一件呢。

    哎,真是人心难测,记得华阴校猎时,她还问过崔琬是不是喜欢太子,崔琬没有承认,这一转眼反倒成了太子妃的备选人物?

    “据房大人自己说,这是太后的意思呢。”圆月又补充了一句。

    常久笑笑,又催圆月,“不聊了,你回车轿上去吧,走了这半会子路了,再不回去,绿柳该找过来了。”

    圆月点点头,“小姐,您记得吃东西。”说完,匆匆离开了。

    车轿颠簸晃悠着,车轮的响声刺耳单调,惹人厌烦。常久叹气,心里别提有多憋闷了。再走一会儿,她觉得自己会憋死在这车轿里。

    还好,斜阳西照,暮色渐起,长长的车队总算进了泾州城内。

    一阵又一阵吆喝声传来,“车轿停下来了,停下来了,今晚就歇在城里了。”

    常久看了眼怀西,怀西还在睡,车轿一停稳,怀西的一大丫头仆妇嬷嬷便围上来服侍了。

    常久跳下车轿来,找个不太拥挤的地方舒展腰身。坐这么久的车轿,真是憋屈死她了。她缓缓漫步,打量着两边的街道,这座小城因一下子挤进这么多人,突然变得拥挤不堪。人叫马嘶,好不热闹烟火。

    忽然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常久侧目看去,原来是李临淮将军正在冷冷地看着她,见到她看他,他却又别过了脸去。

    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白孝德,更远些的地方,韩王c苏子翰c宗正君站在一起,像是正在商量着什么。

    骨啜王子带着两个随从,好生悠闲地晃过来,见到常久,笑得一脸肥肉都在颤动,“常久姑娘,在华阴你说的回到长安,咱们一起喝酒的,回到长安便找不到你人了。”

    “我受伤了。不方便出门。很是抱歉。”

    骨啜王子摇着蒲扇般的大手,“没什么。能在这里见到你我更开心,常久姑娘这是要去我们突骑施吧?”

    常久点头,“我得亲自送我怀西妹妹去你们突骑施,要不然,我怀西妹妹这山高路远地嫁过去了,你们委屈了她怎么办?”

    “不会,不会,我们求了多次婚,才如愿成为天朝上国之婿,怎么会让怀西公主受委屈?绝无可能,半点不会。”

    常久朗声笑,“那敢情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其言须得观其行,我这次便要游游你们突骑施,看看王子你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谁让你之前把你们突骑施说得那么好。”

    “欢迎欢迎,我之前说过,常久姑娘去到我们那里,我会送姑娘宝马和锦雉的,我一定兑现!”

    两人正说得高兴,常久瞥见李临淮往这边来了,神情冷肃。骨啜王子似乎很怕李临淮,一见他往这边来的身影,忙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常久因那会儿跟他说了想骑马他没有应自己,心里也是不高兴,她假装没看见他,扭转身子往来时的方向漫步走去。

    李临淮很快赶了上来,放慢脚步,与她同行。

    依然面无表情,语声也很清冷,“常久姑娘,李某有一事相商。”

    常久目视前方,冷冷淡淡地说,“李将军请讲。”

    “此去突骑施,更赴大食西,足有万里之遥,一路的辛苦艰难,非言语所能形容,比之去朔方之苦之凶险,过之百倍绝不是夸张之语,姑娘一介女流,年少娇弱,李某怕姑娘今日刚出行,所行亦不远,以姑娘身份的尊贵,实在不必冒难犯险,姑娘若有所悔,这还来得及。”

    李临淮的一番话,虽语气略委婉,但句句在常久听来都非常刺耳戳心,她听出了李临淮对自己的轻视,对自己的不信任,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没有说出来的东西。

    常久心下直冷笑,但面上仍保持微笑,她已不似出使朔方时那般横冲直撞的甚至带着几分莽撞的直率。但常久表面虽和和气气,心里却也心高气傲得很,岂是轻易便肯认输之人?

    她颇为不屑地斜睨李将军一眼,轻轻淡淡地笑语,“将军所说,常久已尽知,无论有多难,开弓便无回头箭,常久虽是女流,也会觉得临阵退缩是令人羞耻的事。此去西行,我必尽自己全部心力,能走到哪里算哪里,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走下去,虽九死其犹不悔。怀西比我还要年幼娇弱,她行,我便没有什么不行的。若真回不来了,倒在哪里埋在哪里就好,到时候还要劳李将军费心添一抔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