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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3.训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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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雾了。

    高山上的天气变化莫测, 雾气漫起的时候, 我们离鱼尾峰大本营还有一段距离,熟悉路况的高山向导预判,最少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而此时,天色已经趋近黄昏, 夕阳挂在峰顶,摇摇欲坠。昏黄的天色,再加上从雪线蔓延而下的雾气, 能见度变得很低。天黑之前,是否能抵达鱼尾峰大本营, 已经是一个问题。

    刚才还若隐若现的其他山峰, 不一会就完全隐身在了雾气中。

    出于安全起见,导演让所有人都暂时停下, 由训练组的向导们统计安全抵达鱼尾峰大本营所需要的时间。

    我和齐名算是第二列队, 仅次于在前方开道的白水鹜人等, 听到休息的命令后, 我俩一人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听着耳机里时不时传来的一两声声响, 干巴巴地对望。

    “全速赶路。”不一会, 耳机里传来了导演的安排,“现在是上半年的旺季,再去晚了, bc的营地就住不下了。”

    bc就是指鱼尾峰大本营, 作为安纳普尔纳峰徒步路线(abc环线上)最后一道中转站, 每到旅游季节,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登山客和步行家前往此地,可以说是寸土难求,去晚了很难找到合适的扎营位置。

    现在正好是下午六点整,尼泊尔五月份的日落时间普遍在晚上八点左右,高海拔地区会稍晚一些。如果时间来得及话,队伍不仅能在日落前赶到bc,我和齐名在抓紧一把,还能在日落前赶到abc。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坐在对面石头上的齐名一眼,却发现他在开小差。

    “喂。”我踢飞一块碎石,“出发了。”

    “嗯?嗯。”

    齐名似乎才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却好半晌没动静。

    在我又要不耐烦上前去催他时,他才开口:“我好像有点喘不上气。”

    我一惊,连忙上去观察他脸色,却见他面色如常,完全没有半点缺氧的征兆,不由有被人戏弄的羞恼。

    “再忽悠人,下回你真缺氧了,看谁信你?”

    齐名站起身拍拍屁股,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笑说:“我说真的,喘不上气是因为这里的景色。你看——”

    他指着弥漫在四周的雾气,还有在雾气的间隙中偶尔露出的雪山与苍蓝色的天空。

    “你看过宫崎骏的《天空之城》吗?我感觉自己现在,就站在传说中神秘的天空之城拉普达。”他张开手臂,陶醉地深呼吸一口,“嘶,好凉!”

    我从他身旁走过,忍不住哼了一声。

    “当然凉了,海拔再高一点的地方,呼气的时候都像拿刀在割着气管。”

    队伍又开始前进了,再往前,领先队伍的登山头灯在雾气中隐隐戳戳地闪烁,后面的人指引方向。我也打开了自己头上的头灯,率先走前一步。

    “快走吧,别落下了。”

    跟着我们俩的摄像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在这段路程,只有我和齐名二人。

    我能听到身后他慢慢跟来的脚步声,也能听到他的呼吸。而此时在这样浓的雾气中,仿佛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彼此的呼吸互相交错。我想起了他提到的《天空之城》,回忆起小时候似乎也看过这部电影。它的大结局是什么来着?

    “所有建筑都化作火球,坠入海中。拉普达解体,只剩下飞行石带着生命之树一直往上飞升,消失在天空的尽头,传说中的天空之城再不复存在。”

    齐名突然的自言自语回答了我的疑问。

    怎么还是个悲剧?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这难道不是儿童卡通电影吗?

    “那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主角们打败恶人,在天空之城一直住下去。”齐名说,“不过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事物是人类不配去拥有的。”

    出来了,反人类一样的言论。

    我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说。

    从一开始见面,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以及从其他人听来的事迹,还有他对生死的不尊重,就能察觉出这家伙隐隐的不对劲。这并不意外,极限运动爱好者有一部分多少都有点心理问题。一般家庭和睦,对生活感到满足的普通人,很少会冒险做这样危险的事。除非真有某个疯狂的念头,或者某个强烈的刺激,使得他们爱上了这项运动。

    等等,我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

    “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这里既不是天空之城拉普达,你也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主角。作为一个普通人,没有必要站在多么高的角度,去评论哪些事物人类配不配拥有。你以为自己是上帝吗?”

    齐名显然被我堵的一愣。

    “呵。”可他随后又笑了起来,“我是啊,我就是自己的上帝。怎么,难道你不是吗?还有心理医生,我去看过,一直在吃药。”

    我回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吃药?”

    “是啊,帕罗西汀。”

    抗抑郁药?这家伙竟然有抑郁症?!

    “那么惊讶做什么?”齐名又笑,“你以为患抑郁症的人都会寻死觅活?啊,好像差不多。”他像是想起自己的一些所作所为,“我每次要去挑战新的极限项目时,经纪人都劝我吃药。看来各方面来讲,他都以为我是疯了。不过,只有在经历生死的那一刻,我才能体会到自己确实活着。你也是吧,何棠江。”

    这是他第二次与我谈这个话题。

    我们脚踩在已经有一些积雪的高海拔山地上,听见脚下嘎嘎作响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我才回答他。

    “是。”我赶紧又道,“不过我和你不同,不是为了作死才来登山。”

    “有区别吗?”齐名又问了一遍,“有区别?”

    这家伙!

    我突然烦躁起来,忍不住加快了速度,追赶前面隐隐约约的灯影。

    “当然有!不论登不登山,我都觉得活着很有意义c很有价值!我登山,才不是像你一样体会什么濒临死亡的快感。这就是一个梦想!就像与别人想成为科学家c艺术家或国家主席一样,登山只是我一个简单的梦想。不行吗?”我把心底的不满一口气倒出来,“即便在登顶的那一刻,我更能体会到‘活着’的意义,那也是因为我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而不是死亡。”

    “噗。”齐名突然笑起来,抓错重点,“你刚才说的那些科学家c国家主席这样的梦想,难道不是别人幼儿园时的吗?成年后谁还会去想这些?”

    我怒气冲天地回头瞪他,“连自己幼儿园许下的梦想都做不到,那这一辈子还能实现什么?”

    齐名怔住,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你这话说出口,会连坐很多人的。”

    “那是因为他们早就忘记了。”我收回视线,哼了一声,“因为自己忘记了,所以就用各种借口去遮掩,难以实现,异想天开,小时候的自己太幼稚,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放弃。如果幼时的他们看到这样的自己,肯定会对长成大人这件事很失望。”

    “那你实现了吗?你小时候的梦想?”齐名这么问我。

    “当然!”我就等着他问这一句。

    齐名追问:“是什么?”

    “每天吃饱穿暖,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拍拍胸脯,“现在已经实现了。”

    “你这不是作弊吗?”

    “谁规定小时候一定要许下个宏大的梦想,我就这么朴素不行吗?而且这看起来简单,实施起来也很难的,先要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是什么,还要让家人认可,再无后顾之忧地追逐梦想。”我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坎坷,“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

    “也对。”齐名长叹一声,“很少有人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这么说来,我真的很羡慕你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俺,雾气也越来越浓,登山灯影影绰绰,像是一颗颗落在山头的星子,将整个队伍串成一串。

    四十斤负重的负荷逐渐体现出来,我与齐名好一阵没有说话。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血液流过毛细血管的簌簌声。

    偶尔能听到一声悦耳的尖啸,那是山鹰滑翔过山谷间隙,归家了。

    风开始大了起来,扑扑扑地直往人脸上寡,白色雾气一层一层前赴后继地迎面涌来,就好像在那雾气的尽头,有着捉摸不透的山之妖怪在大张着嘴不断对外呼啸。

    这个时候,唯一能带来安心感的就是脚下的大山。

    山就在脚下。这是无数登山家,在无数次体验中得出的体会。无论你在哪里,陷入怎样的境地,山永远在你脚下,与你一起。

    “何棠江。”

    齐名又骤然开口,打破了持续好久的寂静。

    “登山,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眼前的雾气突然散去一些,几颗星子停留在道路的尽头,白水鹜人的脸从雾气中探了出来。

    “到了。”

    我们已经抵达鱼尾峰大本营。

    然而,这还不是我们的终点。

    我站到白水鹜人身边,看着齐名露出些微迷茫神情,望向不远处灯火通明,扎着一顶顶五颜六色帐篷的大本营。刚刚从山上撤下的登山者,刚刚抵达营地的新成员,两股人流汇聚在一起,像是两条河流交汇,碰撞c摩擦,然后各自奔涌向他方。

    我回答他。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