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2章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福威镖局本来就实力雄厚，背后又站着锦衣卫，连新皇都把盗圣和箱子的事交回给福威镖局处理，表露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种种迹象已经印证：福威镖局大势已成。

    余沧海径直走向大院中间，来到林平之的面前，隔桌而立。他不敢小觑桌子对面的青年，此人看面相似乎只有二十几岁，但气质沉着通达，更像是一位饱经世事的中年人。他并不知道林平之是易容过的，真实年龄其实比这面相还要小得多。

    如果只说武功修为，此人不久前突然名声鹊起，如彗星般崛起，几次三番完成绝不可能的挑战、而且无一败绩，连衡山派莫大掌门和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两位武道大家都败在此人的手上，余沧海扪心自问，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江湖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更不问年纪，一向是达者为先，让余沧海忌惮的不只是林平之的武功，还有他手中的势力和背景。

    桌上放着那个大铁箱，余沧海竭力收回炽热的目光，抱拳道：“林少镖头、石大人，两位好！”

    站在林平之旁边的石磊已升为特勤组副组长，身居锦衣卫千户高位，根本就不屑搭理余沧海，只从鼻子里“恩”了一声。

    全场只有林平之坐着，也没搭话，只微微点头。这是林平之此生第一次见到本应是宿命中生死仇敌的余沧海，默默的打量着他。

    余沧海在江湖上飞扬跋扈，心里虽然愤恨林平之的怠慢，但在这里也不便放肆，讪讪的摸摸鼻子，掏出怀中的镖票道：“在下青城派掌门余沧海，这是我们的镖票，两位请过目。”

    石磊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道：“朝廷不计较你们和逆贼刘瑾勾结之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还敢对这东西念念不忘，要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余沧海面色极不自然的一咧，陪笑道：“石大人言重了，青城派数百年的名门大派，我余沧海虽不才，但从来都行的端做得正、在江湖上还颇有几分侠名，怎么会和刘瑾那阉人勾结呢？这都是误会！我们也是被刘瑾那狗贼欺骗了！再说这镖箱本就是我青城派的，现在镖票在此，讨回这镖箱是合情、合理，也是合法的事吧？”

    石磊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他实在想不通魁首为什么要放过青城派，像这样的门派就算再有名再有势力，来到京城也得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为什么还要把镖箱还给余沧海？虽然想不明白，但石磊对林平之有非常盲目的信任，魁首这么做肯定有深意。

    所以石磊也只得陪余沧海虚与委蛇下去：“镖票的事确实不假，但是你确定箱子里的东西是你的？”

    余沧海咬咬牙道：“确定！”他早已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探听得知，箱子里的东西已经被皇帝收回了去了大部分，但仍有东西留在箱子里送出了宫，据说是皇上为了堵住江湖人的嘴，皇上吃肉，要是不让江湖人喝一点汤，民间肯定会有怨言，江湖一定会说三道四，皇上此举也是为了平息余波，相当于给江湖一个交代：此事到此为止。

    皇帝看不上、从牙缝里露出来的东西对余沧海来说可是求之不得、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他当然是志在必得，合该青城派占此大便宜，这就是运气！

    林平之饶有趣味的笑道：“箱子里的东西，你真的敢要？”

    林平之都这么问了，余沧海几乎已经确定箱子里的东西绝对是遭人觊觎的烫手宝贝，他也不怕怀璧其罪、遭人眼红惦记，紧了紧拳头，狠狠道:“敢要！”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余沧海这么多年来巧取豪夺惯了，怎么会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林平之心中暗笑，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林平之深深的了解余沧海的为人，料定他是那种极度贪婪、为了武功秘籍和金银财宝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林平之好整以暇道：“好！为了以示公允，现在当众开箱！如果箱子里的东西是青城派的，当场交给余沧海；如果东西涉及到案子的话，就交回给朝廷。这也是镖行的规矩，如此可好？”

    石磊代表官方道：“理当如此。”官府确实不能在押镖的过程中开镖，尤其是暗标，但是等镖送到、开箱之后，锦衣卫有权要求查看，如果确实是涉案的赃物、脏银，锦衣卫就有权依法收缴，当做物证上交朝廷。

    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余沧海早已想过了，如果箱子里的是无主之物，有镖银在手，那东西就成了青城派的；如果里边的东西真的是涉案赃物，上交给锦衣卫也没什么，反正他余沧海也没什么损失，他断然道：“理当如此！”

    林平之起身装模作样的向石磊道：“请锦衣卫做仲裁！”又向四周拱手道：“福威镖局公开启封开箱，这是镖行的规矩，请诸位做个见证！”

    几掌拍掉精钢制成的封条，林平之打开了箱子。

    于此同时，所有人全神戒备，院中的一百多锦衣卫精英和福威镖局的上百高手全部刀剑出鞘，凝神以待，院外上千的锦衣卫劲弩上弦，严防死守。谁要是敢抢夺，首先要冲破院外的包围圈，还要击破院内的锦衣卫精英与镖局联合的保卫圈，更要面对林平之本人，就算抢到了还得一圈一圈的再冲出去，更不要提大院里还有没有别的高手埋伏在暗处了。

    虽然各大派已经离京，有实力抢夺箱子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但林平之仍不会放松警惕，就算东方不败和薪火社看不上，难保不会有其他不怕死的蠢货跳出来搅局。

    但是，并没有人跳出来作死，林平之微微有些失望，东方不败和薪火社果然不是那么好勾引的，之前有那么多机会和诱惑都没出现，现在就更不可能被一点残羹剩饭引出来了。

    林平之缓缓取出一份像是地图一样的、折得厚厚的四方纸，慢慢交到石磊手中，数百看客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东西从箱子里取出来，又从林平之手中递到石磊手中，不少人都瞪红了眼：这会不会是盗圣的藏宝图？

    石磊无所谓的一折一折的打开这幅图。

    是藏宝图，还是图形秘籍？余沧海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拳头握得越来越紧，大院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终于全部打开了，石磊要张开双臂才能把图撑开，可见这幅图有多大，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向图上看去，因为图是背着大家的，所以大家只隐约从图纸背后看到有字、有山、有水，难道是地图？

    石磊看懂图上的内容之后，表情十分精彩，因为有图纸挡着，别人也看不到他脸上强忍着的笑，清一清嗓子，石磊放下图纸正色道：“余沧海退后三步！我要给你和众人展示图纸！”

    余沧海大惑不解道：“为何要我退后三步？”

    “因为我担心你会上来抢图纸！立刻退后三步！锦衣卫注意！如果余沧海敢上前半步，立即就地射杀！”

    众人好奇到几点，为什么锦衣卫不怕别人来抢，反而会担心最不可能动手的余沧海？

    余沧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副图，不得已的向后退了三步，心中有一种大事不妙的强烈预感。

    石磊这才朗声说道：“这是一份地契和房契！也是一份契约！余沧海在这份地契上写明：把青城派山门，连带青城山周围的千顷良田，全部赠给了阉贼刘瑾！图册下边就是余沧海的签字、画押和手印！”

    看客们“嗡”一声大哗，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盗圣偷来的，这份契约也是盗圣从刘瑾府上盗出来的，没想到余沧海真舍得下血本，为了讨好刘瑾，连山门和地产都舍得贡献出来。

    余沧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什么时候把门派和田产都赠献给刘瑾了？难道前段时间绑架青城派的人是刘瑾的人？趁我昏迷的时候按上了我的手印？

    石磊喝道：“还说你和刘瑾没有勾结？物证在此，看你怎么狡辩！来人，给我把青城派的人围起来！”

    锦衣卫瞬间就把青城派几十人围了起来，众看客连忙退后远离青城派，他们现在才明白刚才石磊为何会担心余沧海会拼死抢夺图纸，要是真被余沧海抢到，一把拍成粉末，就没有贡献财产这回事了，余沧海保住家产，还毁了证据，换做任何人都会拼命去抢夺的。

    但现在晚了，青城派已经被围了起来，无法翻身了，契约图纸也被锦衣卫拿着向人群展示，上边有文字内容，也有山水、田地等图画、还有数字标明面积、界限，下方的是红通通的画押和手印，真的是青城派的田产地契！这玩意根本就做不了假。

    余沧海呆若木鸡的看着契约，这份图纸确实是青城派的田契！但是田契上本来没有赠献给刘瑾的那些文字说明，而且他把田契带到京城来，就是想看看形势，如有必要就献给刘瑾当做投名状，好谋个好前程，以后绝对能十倍百倍的赚回来……但田契是怎么到箱子里的？

    来京城，余沧海带了不少东西，有一些在徒弟身上，最重要的东西都在自己和儿子身上，这份田契就由儿子余人彦保管，余沧海看向儿子，发现儿子正在身上到处掏，找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田契，顿时骂道：“你个仙人板板！是你这孽畜？”

    余人彦惊恐，连连后退道：“不可能丢掉的啊！父亲！今早穿衣服的时候我还见到了！”

    还撒谎！今早还见到了，那怎么会出现在好多天前就封闭的箱子里？余沧海怒极，一拳打到儿子鼻子上，余人彦口鼻喷血，仰天栽倒。

    余沧海仰天叹道：完了！山门没了、田产没了，青城派几百年基业没了！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人没了就真的全完了！勾结刘瑾的罪名一旦坐实，青城派的人也就完蛋了！

    青城派的人被锦衣卫带走了，盗圣之祸和决战紫禁城之巅等事也告一段落，看客们不胜唏嘘，更多的人在谈论青城派的下场，话中尽是幸灾乐祸，看来青城派平日的作风得罪了不少人。

    关进牢房的时候，余沧海才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传信引青城派进京的人，可能压根就不是刘瑾；盗圣的包裹能到自己手中，也可能并不是上天眷顾，而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到底是谁在算计青城派？是谁迷晕了青城派的人？是谁偷走了儿子身上的田契房契？别人再不济也能全身而退，为什么单单我余沧海这么倒霉？青城派数百年的基业，几十代人打下的威名，要葬送在自己手中吗？

    余沧海穴道被制，功力被封，只能用肉拳疯狂的砸着墙壁，他绝望、他不服、他愤怒的大吼道：“是谁！到底是谁！我青城派究竟是怎么招你惹你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杀就痛快点呀!为何要这么整我！为什么要把我逼上绝路！你出来啊！让我死个明白啊！天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锦衣卫大狱刚刚放走了一大批人，整个大狱很是空旷，余沧海的咒骂声一遍一遍回荡在静谧的牢房之间：“厚颜无耻之人……厚颜无耻之人……厚颜无耻之人……”好像把这句话还给了余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