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幕 短暂友谊的争吵

    “你是说那些黑色西装的男人？我已经知道啦，虽然他们移动得很快但在晕之前我还是看到了他们的脸”

    凌迅不明意义地随口回答，却旋即被刑杉寺声音单调地打断。

    “不只是那些黑色西装的男人我还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刑杉寺的突然打断，显然让凌迅有些愕然。

    当然，他再怎么迟钝，现在也该听出来刑杉寺断断续续的话背后，是藏着什么难言之隐。

    而且这个难言之隐很明显不会是什么好事。

    “另一个人？”

    “对，估计他们没有杀你并不是因为靠近出口不想多生事端，而是那个人阻止了他们，我还听到那个人说这样乱杀人会打乱他的部署，给他两天时间他会把剩余的异端都交给那些西装男人。”

    刑杉寺闭上眼睛，接着说下去。

    为什么自己的语气还能这么冷静地分析，这一点让刑杉寺自己都感到吃惊。

    凌迅听得满脸疑问，有种既听懂了也没听懂的感觉。

    但不知怎么的，他却有预感对方即将要说出来的才是最惊人的。

    “我看的另一个人，是英雄。”

    “额？”

    听到这么突然的答案，凌迅竟然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大概是在他的脑子里新王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里，所以即使他听到了英雄那瞬间，他也只是下意识地默认成了另一个叫英雄的人。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短暂而又尴尬地坐着，直到刑杉寺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英雄，我说的是英雄！”

    看到一脸茫然的凌迅，他显然有些急。

    “哦我知道了，那这位英雄先生到底是哪位啊？”

    凌迅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又或者说，他的脑子压根就没准备好这个可能性，所以选择了直接忽视它。

    换句话说，凌迅其实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毫无准备。

    但他越是表现出这么泥足深陷的模样，越是让刑杉寺感到焦急不安。

    “不是哪位英雄先生，就是他！就是那个第六据点你喊了他几百次新王的那个冒牌货！”

    刑杉寺的大声呐喊，让凌迅突然之间好像耳边有人敲锣鼓一样一下子为之一振。

    “王？你是说王和那些袭击我的黑衣人是一伙的？别开玩笑了。”

    凌迅露出皱着眉头的笑容，希望从刑杉寺的脸上搜索到哪怕一丁点的隐忍笑意，但除了他眼睛里的焦急之外一无所获。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第一时间就展现了人类经典的反应，否认。

    “我没有开玩笑，当然了更没有看错或者认错人，我可以肯定我在巷子里看到的就是你的王英雄，他亲口说他们如果杀了你会打乱他们部署，然后那些西装男人就说上头决定了提前收割，英雄就回答，再给两天时间会把剩余的八十九个异端交给他们。”

    刑杉寺咽了咽口水，一字不差地慢慢重复讲给了凌迅听。

    他知道凌迅很崇拜英雄，但正因如此才更加要告诉他真相。

    虽然他自己也很难相信，现在也还一直在消化英雄竟然暗地里和外来人员勾结这件事，但他并不是那种因为感情太深就会主动扭曲自己的世界观迎合现实的人。

    他的世界观也许并不独立，甚至其中很多内容都还很模糊，但意外的，格外坚定。

    是那种初生牛犊c未经世事的朋友才会有的那种，非黑即白定要追求到正义才肯罢休的愚蠢坚定。

    “不可能王王一定是有自己的部署，说不定他只是混进去当卧底，想要寻找时机将他们一打尽”

    凌迅很迅速地扭动否认，同时深情逐渐凝固起来，挣扎着想从病床上爬起来。

    然而这次刑杉寺并没有去扶他，而是冷冷地看着他慌慌张张地想要抓住床沿却一直摸索不到的狼狈样子。

    “我躲在暗处听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根本打从一开始就和那群西装男人勾结，你还记得在滚石酒吧，那群西装男人攻进来的时候，英雄他突然和上一次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只想着要逃走么，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有个西装男人曾经对英雄说‘是你？’，看来他那时候是怕被认得他的人拆穿，所以才这么急着要离开。”

    刑杉寺看着这个表情从一开始的发呆，到惊讶，到错愕的少年，回想起就在今天稍早一些的时刻，在那个巷子里，他和凌迅还互相靠着狭窄的墙边笑得没力气坐在街上，然而一瞬之间他们已经在医院的病床和探望椅之间展开让人窒息的对话。

    就在今天稍早一些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在这种乐善好施的弹丸之地安稳地过着开心的日子。

    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才让他知道了英雄和第六据点的真相。

    “你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照你这么说，是王阻止了他们杀我啊。”

    像是忽然从字里行间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凌迅连忙在错愕之中露出笑容，满怀希望地望向刑杉寺，希望得到后者的认同。

    然而刑杉寺的眉毛只是逐渐往内蜷缩，表情变得悲伤。

    “不要再找这些无聊理由来骗自己了！如果他真的是卧底，为什么在西装男人走了之后不回头救你？为什么最后救你的是我们啊？”

    他的声音仿佛无形的压力，将刚刚用手把自己稍微撑起来的凌迅又再次压了下去。

    他又像是叹了口气，将一只手搭到凌迅的肩膀上安抚对方。

    “我知道这对你打击很大，但这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只关心自己的部署有没有被打乱，很快，他就会把据点里其他异端都交给那些外来人员。”

    凌迅的眼睛瞪得极大，呆滞了好几分钟一动不动。

    依旧站在门口的水银则无声地在继续嚼着泡泡糖，看着这两个刚刚得知真相的朋友会作何反应。

    “所以王一直说的惩恶扬善我们是上天的赠礼都是骗人的？他一直就是想把我们卖出去？”

    凌迅的瞳孔持续放大，思绪一片混乱。

    自从苏醒过来之后接收的信息实在太多，让他根本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些不相信哪些，一直以来他都跟在新王身边言听计从，按照新王的指示做事，然而突然之间有人和他说新王的一切都是骗人的，让他根本没办法适应这种思考模式。

    但告诉他的这个人偏偏又是刚刚救了他的朋友。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新王，他只是个骗子。”

    刑杉寺有些苦涩地吐出这几个字。

    一开始凌迅还以为刑杉寺这句话的意思是“新王做出这样的事情不配王的名字”，但隔了几秒他忽然听明白了，原本已经错愕的眼睛往上盯着刑杉寺。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新王，只是一个冒充者，但是我没揭穿他要是我早点告诉你，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我听到那个西装男人叫他林朔，估计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吧。”

    由于自认为是自己的责任，所以刑杉寺一边说的时候，一边头也埋得很低。

    但也正因如此，他没有看到凌迅望着自己的眼光逐渐变得崩溃。

    “王他是假冒的？”

    “没错，我应该一早就告诉你们的”

    刑杉寺的视线还盯着地板后悔，凌迅却因为终于受不了，一下子从床上发狂般跳了起来。

    挣脱掉身上缠着的针筒管子，凌迅丝毫不管打着石膏的手的伤势，翻身将坐在椅子上的刑杉寺也一起推倒在地，两个人缠在了一起。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

    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的凌迅，好像失去理智了一般用仅剩能移动的一只手不断挥动打在刑杉寺的脸上，试图阻止这个人继续说话。

    然而以他这样一只手的攻击力实在有限，除了第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命中了之外，剩下的挥拳都因为杂乱无章而被刑杉寺很轻松地挡住了。

    “冷静点！你在这发疯也改变不了事实！”

    用双手挡住脸的刑杉寺朝着上面这个瞬间失去理智的家伙大喊。

    连续知道两个打击重大的真相对凌迅的冲击太大了，虽然刑杉寺自己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但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英雄是假冒者，所以理解起来没这么困难。

    相反，凌迅自从自己一夜之间拥有了异能之后，他整个月的异能人生都是英雄给的，他视英雄为自己的偶像和追求的目标，现在这个目标一瞬间崩塌，不单止和外来人员勾结，甚至连身份都是假的，实在对他的世界观产生巨大的冲击。

    “王他每天都很努力在教导我们，在维护周围的安全，他为了你在医院差点命都丢了，你竟然恩将仇报这样诬陷他？”

    凌迅显然已经崩溃了，最开始刑杉寺说英雄是个伪君子他还能慢慢接受，但突然之间又得知英雄甚至连王都不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就将他的精神轰倒。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骗子！他盗用了新王的名字，将你们聚集起来，其实就是想把你们卖给其他人而已！”

    刑杉寺一把抓住正要落到他头上的拳头，反手一拳打到凌迅脸上。

    “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的偶像是个欺世盗名的家伙，不要再相信他了！”

    “你凭什么说他不是新王？证据呢！拿出来给我看啊！”

    被揍了一拳的凌迅仿佛更加疯了，连那只无法动弹的石膏手也僵硬地乱挥，口中却喊出了这样的话。

    “因为我——”

    然而刑杉寺却忽然愣住，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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