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赵家三姑娘再次叩头谢恩，久久才起身退出了内殿，跟在伺候在一侧的姑姑走出了养心殿。

    赵家三姑娘出了养心殿之后，赵家的老爷少爷们立即涌了上来，想要问话。但是被守在一侧的姑姑拦了下来，她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宫立即派人将三姑娘送到静思庵中去，看守三姑娘。赵家逢年过节可取看望，一应俗世中的物件都不必带了，伺候的婢女嬷嬷也不用，出尘之人就该事事躬亲方为修行。且三姑娘本就是代罪之身，另外赵家三姑娘在静思庵的一切住行，还劳赵家费心！”

    说完，就招来嬷嬷，就要领着赵家三姑娘离开。

    而赵家的男子们一看就急了，赵家大老爷上前想要对姑姑说两句好话之时，被赵家四老爷拦了下来。眼看着赵家三姑娘就要被拉走了，一母同胞的赵家大爷就要追上来，赵家三姑娘回头看来时说，“母亲那里还请大哥四哥尽孝了，叶凝别过！”

    赵家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身素衣的赵家三姑娘头也不回的跟着嬷嬷远远走了，直到夕阳的余晖落下宫墙！

    而回到长乐府的萧琇莹才堪堪坐下，还来不及同柳妈妈问一问金玉的事情的时候，郑嬷嬷就急慌慌的进来了。

    “县主！”郑嬷嬷焦急的喊道，“有人求见！”

    萧琇莹一顿，“是谁让嬷嬷这样焦急？”

    “那人没说，但是说事关卫家三姑娘，请您一定要与她见一面！”郑嬷嬷继续道，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奴婢如何都赶不走她，可是眼下卫家的事情真是敏感的时候，县主您又在深陷其中，咱们正该避嫌的时候。只是那个女子贸然从角门进府，小心谨慎的模样，恐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奴婢不敢耽搁，唯恐叫府上的人见着了，于是将她领到了北苑歇息！”

    萧琇莹低头沉思片刻后点点头，“嬷嬷做的很对，今日在养心殿中卫家和赵家的事情，牵扯甚广，事态发展超乎众人的想象。此刻有人说与卫家的事情有关，且不说是真是假，在咱们府上，都值得我去看一眼，我换身衣裳就去，这天气热的，嬷嬷早些时候同李管家讲，将冰买进府里，存储在冰窖中，金玉身子弱，受不得寒气！”

    说完，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换了衣裳。

    郑嬷嬷重重叹息一声，是在不知道这件事情办的对还是不对，招了二等丫头采波伺候着萧琇莹去了北苑。

    长乐府的北苑在正院的后面，正院和北苑之间隔了一派密密的紫藤萝，盛夏十分，这里的的紫藤萝就是一处纳凉赏景的好去处。而北苑正屋里正坐着一位神色拘谨的姑娘，看周遭的打扮虽然穿在身上的料子不差，但早就不是流行的花样子，应该是主子赏赐下来的，或者是那家家底不丰厚的，临时找来穿着，不是哪家府上的奴婢就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萧琇莹跨进北苑正堂的时候，那女子见状立即站了起来，“见过锦绣县主！”

    “坐吧！”一眼扫过女子身上的例牌之后，她立即明白了此人应当是卫府那位夫人身边的婢女了，“你是卫府的人？”

    婢女点点头，“奴婢是卫家三姑娘身边伺候的丫头意听，自幼就跟在三姑娘身边了！因我家主子不爱出席各家的宴会，所以县主不识的奴婢！”

    “不是你家主子不喜欢宴会，是我不喜欢，所以鲜少见到各家女眷，这才认不出你来！”萧琇莹微微笑道，示意她坐下说话，“采波给意听姑娘倒杯茶来，这样热的天气，远道而来，又在这个当口，必定有事同我说！”

    采波会意，这就退了出去，将正屋留给了萧琇莹和意听二人。

    “说吧！”萧琇莹神情淡漠的说道，“卫三有什么话要同本县主说的！”

    不料那坐在椅子上的婢女闻声之后，立即跪倒在地上，眼神十分的慌乱，声音颤抖着说道，“三姑娘求县主给她报仇！”

    萧琇莹微微一愣，十分惊讶的问道，“难道卫家三姑娘不是自杀的？”

    “不！”意听连连摇头，哭着说道，“我家姑娘自您府上回去之后，大夫人就遣了大夫和嬷嬷看病，嬷嬷和大夫再三确定我家姑娘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生孩子之后。她就将所有人轰了出来，直到入夜之后，才让巧语和奴婢进去伺候。她只交给奴婢一封信说，待到三日后就将这封信给县主送来，请县主一定要帮她报仇！”

    说着就从衣襟中拿出一封信笺来，递到萧琇莹面前。低头看去，字迹清秀而风骨剔透，是前朝的魏体，看来写字的人必定是下了功夫狠狠练过的。

    “除了给你一份信，三姑娘就没有别的话交代了么？”萧琇莹并不接过意听递过来的信笺，反而轻声问道。

    见萧琇莹不接，意听并不是十分的意外，她起身将信笺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道，“没了，只有这个！”

    萧琇莹淡眸扫了意听一眼，而站在跟前的意听竟然从心里升腾起一种无处遁形之感，仿佛眼前的人，早就将她心里所想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了！

    萧琇莹低头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眼看着就要起身，“意听，你上门求我，却不肯说实话，遮遮掩掩，好生没趣！何况，我为何要插手卫家，赵家，还有二皇子府上的事情！即便没有你家主子，二皇子也未必能笑到最后！”

    她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近乎荒芜的笑意，而那双弯弯的杏眼里黝黑的眸子凭地染上了一沉冰霜，怎么看去都让人感觉寒意席卷全身！

    意听张了张嘴，嘴里尝到了苦涩的味道，那是眼泪。她惶然的跪在萧琇莹脚边，无声的哭泣。

    而萧琇莹见了意听的模样之后，就知道这个丫头心里一惊有了几分松动之意，当下也不同她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今日在宫里皇上审理了你家主子尸身被烧毁一事，事态发展诡异，无端将二皇子牵扯其中。我想，这些必定是谁一早就安排好了的，才能这样的巧合。思来想去，仔细推敲，值得出了一个结论，卫家三姑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是谢家的，而是二皇子的！”

    意听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面上的泪水慢慢干涸。最终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之后，那种惊恐的神情才慢慢平息下来，她挺直了背对着萧琇莹一字一顿的说道，“是，三姑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二皇子！而且，在王府的老王妃来府上提亲的时候，三姑娘和老夫人也是答应的，只是，这一切都因为二皇子毁了！京城里的人都说县主您是草包，可是我们姑娘说您是福气好，福气好的人必定是心地善良。奴婢恳请县主，为我家三姑娘做主！”

    说罢，意听重重的一个响头就扣在了萧琇莹的脚边，见萧琇莹没有答应，就再一个响头，一个响头。

    “罢了，你家主子都将本县主算计进去了，只怕后面的路她也想好了，不过是找本县主搭台子而已！”萧琇莹一半是感动，一半是感念卫家对萧烨云这些年的照顾。“不过，你要将卫三姑娘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交代清楚！来日，方便的时候，我会告诉二哥的！”

    意听点头，这就开始说了起来。

    入夜之后，萧琇莹坐在榻上看着睡熟的金鱼儿，默认不语。

    柳妈妈端着一碗汤羹走了进来，“县主晚膳就没用，长夜漫漫，当心饿了。奴婢给您做了您最爱吃的鱼翅粥来。”

    萧琇莹摇摇头，“妈妈别忙活了，我心里堵得慌，吃不下去的！”

    “您从北苑回来就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是遇上什么事情了么？”柳妈妈满脸担心的问道，“虽然妈妈知道的不多，可是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萧琇莹摇摇头，她软软的躺在了柳妈妈的膝盖上，“妈妈，你说，为什么人人都想做皇帝呢？”

    柳妈妈心头一震，看了眼神无措的萧琇莹一眼之后才道，“大概是坐拥天下，万人之上，应有竟有，再也不会有人干涉，也不会缺什么了！”

    “才不是！”萧琇莹否定道，“皇叔是一国之君，他是坐拥南楚，可是他心里挂碍母妃多年，始终都没有得到过母妃的心意！”

    “得到过的！”柳妈妈淡淡的笑了笑，“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贤妃，四皇子的生母，甚至是和姑娘交好的皇后，还有后宫中的那些女子恨不得将你母妃咬碎了生吞下去呢！不说旁的，赵妃的模样就有五分像王妃，而吴德仪的性子有七分像你母妃，还有从前得宠的那些妃子，大半都是和你母妃有些相似的！然而，最和王妃相似的，还是县主您。您小时候性子跳脱，片刻都安静不得，每日里在这个娘娘那里坐坐，那个娘娘那里玩。但凡是你喜欢去的地方，皇上就多善待主位几分。其实贤妃想要你的命也无可厚非，谁人能容人别人的孩子获得夫君的全部关注呢！不过，贤妃到底是不如皇后机敏，她被皇后推做了马卒而已！”

    “赵家和卫家的事情，早就又算传闻。三皇子妃不得三皇子的心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赵家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谁让赵家早就将宝压在了三皇子的身上，所以他们无奈之下提出再送一位赵家姑娘进三皇子府！可是谁知，三皇子倒是没有反对，三皇子妃竟然不同意，而赵家做主的自然是大老爷，他女儿倒有四位，长女是三皇子妃，次女已经出嫁，幼女今年才十岁。唯有和三皇子妃同母的嫡次女三姑娘年纪相当。可是这位三姑娘性子跋扈，不可同姐姐抢丈夫，而赵家老夫人一时间也没有从其他三房中挑出合适的姑娘，这件事情最后就作罢了！”

    “可是谁知道，二皇子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同卫家搭上了话，见了卫家的三姑娘之后，就有那侧妃的想法。可是那会儿王府正在和卫家议亲，卫家按着规矩回绝了王府的提亲，也是为了抬高姑娘的身价。那里想到，二皇子这样没脸没皮，接着卫家几位爷的名头时常出入卫家。好在卫家老夫人看出了名堂，也不等王府提亲，就和谢家定了婚事。”

    “所以，二皇子这才转头搭上了赵家的船，约莫几日前，递了折子纳赵三姑娘为侧妃。皇后询问了皇上和丽贵嫔的意思之后，这才准了，但是没等到将懿旨发下来，赵三姑娘就出事了！”

    “这也算是没有缘分吧！”

    等柳妈妈的话说完，萧琇莹早就疲惫的睡着了，还均匀的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可见是真的累了。

    第二日一早，张廉就进了正院，萧琇莹正穿着家常衣服带着金鱼儿在软榻上玩闹，金鱼儿被萧琇莹逗弄的哈哈笑着，欢快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屋子。

    “你怎么来了？”回眸间，萧琇莹就看到张廉默然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母女二人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萧琇莹说话，张廉这才反应过来，“赵家和卫家的事情出了圣旨了！赵三被罚出家为卫家老夫人和卫家三姑娘祈祷，赵家大老爷官降从三品礼部侍郎，赵家赔了万两银子做丧葬费用！”

    “就这样？”萧琇莹挑了挑眉，“没有其他的了？”

    张廉蹙眉疑惑道，“还有其他的？”

    “卫家和赵家那件事情，二皇子也牵扯进去了！”萧琇莹道，“不过看皇叔的意思，像是有到此为止的打算！”

    “二皇子如何也牵扯进去了？”张廉追问道，“难道是他杀了卫家三姑娘？”

    萧琇莹摆摆手，“二皇兄不笨，甚至十分的聪明！他怎么会轻易得罪卫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而且卫三姑娘和谢家已经订亲了，杀了卫家三姑娘，不似连帝师一家都一块儿得罪了？”

    “也是，二皇子现在根基不算牢固，必定不会除此昏招的！”张廉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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