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一点，她万分肯定，毕竟在她走的时候，遇上了前来寻人的卫家大公子。这位公子不同于卫大老爷的老谋深算，很是有几分热血和重情重义，她不过对他说了几句卫三姑娘不过花信之年就去了，他便真切的悲切的样子。加上千萍在灵堂外同女眷们的丫头说的那些话，卫家是一定会与赵家为敌，甚至会叫三皇子和赵贵妃与赵家之间发生争执和嫌隙。说不定还能将二皇子拉下马来！

    太后诧异的看了萧琇莹一眼，“你亲自去的？”

    萧琇莹点点头，笑容淡淡的，“近来这些日子皇叔待我不似从前，小心些总没错！”

    太后似有几分感慨笑了笑，眼里含了几分讥讽，“是啊，皇上的心思最是难测的紧，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自从上次皇上下令将太后圈禁之后，虽然皇上禁足二皇子，也亲自向太后请罪，可是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复之前那样的亲密无间。也是，一国太后，便是再有什么言行不当之处，也是私下里悄然处置了的。不为别的，天家颜面比什么都重要，而当今圣上反其道而行之，大张旗鼓的将太后圈禁！说到底，皇上的生母西太后早逝，如今的太后娘娘非嫡非亲，便是有扶持之恩，也架不住时异势殊！

    “皇祖母，之前同您说的，咱们去锦州的事情，您打算什么时候出行？”萧琇莹扬起头如同上林苑中开的娇艳的山茶花一样，她含笑问道，“这个时候去锦州正好，那里素有花都之称，虽然已经是初夏，但是能赏的花卉也不少！”

    太后被她说的心里一动，老是呆在深墙宫苑之中，日日被当年的那些事情纠缠，加上内宫之中这些日子不甚明朗的情况，避开也未尝不可！“也好，等过了皇后的千秋节咱们就起身出发吧！”

    萧琇莹颔首微笑，终于哄得太后出宫散心，她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陪着太后午睡，见老人家发出浅浅的呼吸声之后，萧琇莹这才起身离开了寿康宫。

    “她怎么来了？让她进来吧！”皇后坐在正殿中正看着这个月宫里的账本，头疼的揉了揉额际，对伺候在身边的姑姑道，“这个月宫里的花销也委实太过了些！”

    姑姑适时的将皇后面前的账本收了起来，浅声道，“新晋的吴嫔，月嫔还有复位的赵贵妃，他们都是有宠的妃嫔，自然是花销大些！您也为难，这个时候若是说点什么，只怕是引来皇上和太后的猜忌！”

    皇后烦躁的蹙了蹙眉，“左右都是有俸禄在的，怀孕又不是只有一位，赵妃委实过了些，吩咐下去，本宫千秋节至，不愿以个人之身搅扰万民之心，寿宴就只招待四品以上的官员和亲眷！”

    这时，萧琇莹跨进了皇后的宫殿，正好听到了皇后最后一句话，略微低身福礼之后，起身道，“娘娘万不可如此！”

    皇后娘瞧了站在殿上的萧琇莹，一身素色的用银丝线绣成的海棠花长裙，在白日里十分的耀眼，也衬得她越发的娇俏。恍惚的想起了自己去了的女儿，她生前就最是喜欢娇艳的海棠花，衣衫上多是用了海棠花做纹饰。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与女儿年纪相仿，兴趣相投，十分的要好，若是女儿在时，只怕也是远嫁和亲了。

    “娘娘，请县主坐下吧，慢慢叙话如何？”姑姑见皇后无彩无波的眼神里带着一思怀念之色，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于是提醒道，“县主难得进宫一次。”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指了指下首的位置，“坐罢！”

    萧琇莹谢恩之后，安然坐下，才看到姑姑手里拿着的是账本，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皇后为什么会这样说了。于是微微一笑道，“算年纪，娘娘今年是整寿，四十了？”

    皇后娘娘带着再平和不过的笑容，很是平常的点头，“岁月催人老，本宫今年四十了！”

    “既然是整寿，下头的官员家眷们都等着给您送礼，怎的好这个时候让他们歇了觐见中宫皇后的心思呢？”萧琇莹淡声道，“更何况，既是是儿臣在避居都听到了荣宠过甚的赵妃和赵家的事情。若是您在避让，怕是以后南楚的京城中只知道赵妃和三皇子和新出生的小皇子，而不知道皇后娘娘和五皇子了！”

    “放肆！”皇后利眸看向萧琇莹冷声道，“你可知说这话是何等罪责？”

    面对因为一句话而震怒的皇后，萧琇莹淡定自若的起身福礼，脸上并不见丝毫的惧色，反而对上皇后的目光盈盈道，“儿臣知罪，这样的话如何重罪，不过是人言而已。如同宫中向来都是看脸色行事一样，这个皇后娘娘比儿臣更加清楚！说来宫中有孕的宫妃有三位，为何人人都道赵妃盛宠，而丝毫不提及一样身怀有孕的吴嫔和月嫔呢？不是因为她二人比不上赵妃姿容，也不是赵妃如何的得皇叔的心意，不过是因为有了军功卓著的赵家在支撑罢了！而如同赵妃在后宫需要赵家作支撑，前朝，赵家也需要赵妃作支撑。而赵家的支撑下，赵妃又抚养了失母的三皇子，说起来，当年三皇子的生母与娘娘交好，临死之前当着阖宫的面前，曾将三皇子托付于皇后娘娘！可是不知怎么的传出来那样的流言蜚语，竟然叫毫无宠爱的赵妃的了去。说起来，倒是还是赵妃的娘家得靠，早早为赵妃寻了傍身的孩子做依靠！”

    提及从前的时候，皇后一时凝滞，片刻之后才恢复了之间的雍容大度和宽容示下的姿态，“先前你说，本宫只宴请四品以上的官员不妥当，为何？”

    “娘娘，皇叔自登基起，就重用寒门子弟，如今身在高位的寒门子弟可不少！这些寒门子弟，不同于世家倾轧，他们以师徒，以故乡，以同科中举时间划分，点成线，彼此相互连接。五皇兄虽然有王府和张家，以及张家的姻亲，还有皇嫂的父亲国子监祭酒李大仁的门清支持，可是说到底，张家是算是二流世家，与张家结亲的世家也只有徐家，秦家，王家之流，一流的世家大族，甚至老牌的功勋世家，除了您的娘家和镇国公府，其余的都没有！若是接着您的宴会，您和五皇兄多多厚待寒门子弟出身的官员，五皇兄又多了一股支持的力量。”萧琇莹况况而谈，姿态洒脱，特别是下巴挺傲的样子，像极了从前那位让皇后又爱又恨的女人！

    “寒门子弟？”皇后细细琢磨，然而眼神带着一股轻蔑的神采，笑道，“既然是寒门子弟，那么官位并不高，即便支持，未必有太多的用处！”

    而站在皇后面前的萧琇莹重重的叹息一声，“若是今日坐在这里的是赵妃娘娘，她必定不会这样说！”

    皇后明媚而端庄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悦以及愤怒之色。“怎么？”

    “皇后娘娘可曾同五皇子一起盘点过京城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出身，五品到四品官员的出身，五品一下官员的出身？”萧琇莹正色道，“今日的朝堂上在，早就不是从前先帝留下的那个朝堂的格局了，当朝丞相左右丞相一位是寒门出身的陈大人，一位是出身世家的谢大人，而这位谢大人是帝师。试问，一位是帝师，一位是皇上倾力提拔起来的孤臣，只要不是错的太离谱了，皇叔的决定，他们会反对么，如今的朝堂早就在皇叔的掌控之下！而六部中，吏部是赵家挨的姻亲聂大人掌管，张家老太爷是户部尚书，卫家牢牢的掌控者兵部，礼部是由您的家兄掌管，其余的工部和刑部都是皇上亲自提拔的寒门子弟担任的。而且京城中五品以下的官员中，寒门出身的占了六成，四品道五品的占了五成。如今娘娘还觉得寒门子弟可以小觑了么？”

    上座的皇后早就没了之前的平和心态，反而是一种惊恐之态，皇上掌朝不过二十年，竟然将朝廷上安插了不少与世家大族对抗的寒门子弟！这是何等的气魄和心力才能做出来的，而最让她心惊的是，发现并向她坦诚这一切的不是她的儿女，而是向来纨绔好色的萧琇莹！

    萧琇莹满意的看到皇后微微变色的面孔，这才施施然的坐下了，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清茶接着说道，“好在，陈大人和谢家虽然不是娘娘和五皇子一派，但也不是赵家和三皇子一派的。这样也不算太难，来日只要皇兄拿到了诏书，他们自然会像忠心皇叔一样忠心皇兄的。最重要的是这其余的六部，张大人自然是支持皇兄的，而吏部是支持赵家的，工部和刑部尚且不算清楚，但是未必没有将他们拉拢的余地，礼部素来清闲，在朝廷中不怎么显眼。但是您和威远候并非血缘兄妹，而老侯夫人一心疼爱四公主，四公主却是投靠了三皇子。而威远候十分孝顺老母，这样一来，威远候反而是最艰难的。那么只有兵部了，说起来兵部应该是和赵家，吉安侯宁家，六安候刘家娴熟。但是碍于卫家的家训，赵家并没有将卫家拿下。可是眼下却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说，卫三和卫老夫人因为赵三的缘故都死了的事情么？”皇后凝声问道，“这件事情，赵妃一早就去了寿康宫，请太后娘娘做主了！”

    萧琇莹淡笑，“可是任凭赵妃口灿莲花，她到底是一个妾，而皇祖母素来最是重视嫡庶之分。您若是出面干预此事，皇祖母自然是全力支持您的！”

    这话可谓是落到了皇后的心坎上去了，赵妃这些日子越发的跋扈，连请安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应付，偏生因为她身怀有孕，又年纪大的缘故，皇后自然不好与她计较。虽然是大度的让所有有孕的宫妃免了请安，可是吴嫔和月嫔自然是不敢不来，但是赵妃巴不得，借了皇后的大度当真就不来了！

    “可是即便是本宫做主下了旨意让赵家交出赵三，到底未曾伤及根本，反倒是让赵妃越发的记恨本宫了！”皇后微微蹙眉。

    “自然不会让赵家交出赵三，反而应该让赵三好好的活着，甚至您应该将卫家和赵家的女眷都招进内宫，避开赵妃的脸面。让卫家暗暗吃下哑巴亏，这样一来，卫家和赵家就对上了！卫家掌管兵部，赵家又是军功卓著，若不论是太平时还是战乱时，卫家都掌握着赵家的命脉！”萧琇莹轻描淡写的说道，“至于宫宴那就更简单了，您借着整寿的理由，对在京城中不能进宫的官员都赏赐些，不论是什么东西，都是您和五皇子的心意。而进宫的那些官员，您也不用刻意安排，他们自然会按照队伍坐下的。”

    “这样一来，一览无余！”皇后眼中精光闪过，她掌管后宫多年，对人心人性自然是有了自己的一套见解的！很快就猜出了萧琇莹的用意，赏赐是为了给那些低位的官员一个靠近五皇子的理由，若是说的上话，有意向且有能力的人，便能为五皇子所用，而宴席的安排，更能让五皇子看清楚，那些官员和那些官员是一派的，能够分清敌我！

    萧琇莹含笑点头，“娘娘说的是，何况在赵家和卫家的那件事情上，皇叔并不适合插手，到底是女子惹出来的麻烦，并没有牵涉男子！您是天下之母，除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由您这位皇后过问最为名正言顺！”

    出了皇后的立政殿之后，萧琇莹这才长长的舒坦的出了一口气，千萍见状问道，“县主可是办妥了？”

    萧琇莹面色莫测的摇摇头，“皇后此人心机颇深，若是三言两语就将她哄骗过去，那么她早就被宫里这些口灿莲花的宫妃拉下后位了！只是，咱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再多就打眼了！”

    千萍点头，“要不要奴婢给三爷那边，或者五皇子府送消息去？有了五皇子，皇后娘娘未必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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